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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他若死了,你们全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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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重。”

    陈靳看着静静朝他微笑说出自己名字的人,点了点头便带着人从她身边走过了,篝火下印出无数士兵的身影,有他们的也有他的。

    他们大声庆祝,高声谈笑,每个人的脸上,声音中,眼神里都透露着对胜利的喜悦,以及死里逃生的庆幸。

    没错他们是幸运的,若没有他们同伴的拼死相搏和牺牲,就没有现在活着和还带着希望的他们。

    可陈靳清楚,这一战他们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伤亡有多么惨重,以及那在战争中无辜丧命的百姓,还有无法统计的损失。

    因为一场战争消耗的不仅是一个国家的人口,还有人力物力财力,这些看不见的损失已经胜利了的将士们不会统计,朝廷恐怕也不会统计,可陈靳心里清楚,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没有个三五十年是绝不会恢复生机的。

    房屋道路桥梁以及庄稼都在战争中毁的毁,灭的灭,试问经历过一场大战之后还有几人种田几人经商?又有多少家庭的孩子失去父亲,母亲失去儿子,妻子成为寡妇,而这些失去最重要之人的孤寡老弱他们又应当怎么办?怎么继续生存下去?

    陈靳无法将自己心里的担忧告诉任何人,上书告诉朝廷?可他的折子必须得从地方衙门一级一级地往上传,直到兵部,再几经转折才能摆在皇上的御案前。

    而他名义上是朝廷的平西将军,但实际上在文官的眼中他就是一个粗鄙的武夫,他上的折子那些把持着朝政的文臣又怎么会认真看待呢?

    说不定还会被别人诬陷别有用心图谋不轨,而陈靳早就老了,为大梁征战了这么多年陈靳的脊梁早就弯曲了下来,并深深地感到他的生命正随着他的年龄一点一点的流逝,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忽然的倒下。

    可他还不想死,他死了谁有能力带领大梁的将士继续戊守大梁西北这块饱受摧残的土地?谁来保护这块土地上苦难深重的人民?

    他的儿子?

    呵,这跟本不肯能。

    陈敬虽然被他手底下的将士们称呼为少将军,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少时虽然也曾将他待在身边,可是一个月之前收复栗成的那场战争,他给了他和三皇子一共五万人马可他还是吃亏了。

    五万对五千,匈奴人几乎一个损失都没有,而他们却损失了几千人!

    所以陈敬不行,撑死了顶多只能成为一个将才,也或许他也有成为一军统帅的希望,可他不能再等了,他没有时间了。

    至于想要为了大梁沙场杀敌保护大梁疆土,又对治军有兴趣的司徒元嚣陈靳就更不可能指望他了,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最终将会成为藩王!

    而藩王掌军迟早会造成天下大乱!

    皇室不会允许,陈靳自己也不可能将一个皇子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他守护了多年的心血决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因此陈靳将目光放进了自己的麾下,可是令他无奈的是,在朝廷对外保守退缩的对政策下,大梁将士们的烈性早就已经快要消磨殆尽了。

    匈奴人太勇猛,大梁将士在与之作战时总是败多胜少,战败的信息一次又一次频繁地往朝廷送,有时快马加鞭的八百里紧急军情就像那阎王的催魂符一样,在大梁的土地上惊慌而又不怀好意的肆意飞驰而过,把朝野的文武百官吓住了,把大梁的天子也吓住了。

    所以朝廷应对匈奴袭扰的政策永远也只有一个命令,守,不惜一切代价的死守!

    因为只有守才能让他们安心,才能让他们踏实,也只有守才能让他们永远不必遭受死亡的威胁,守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权势滔天,美女如云,高床软枕,夜夜笙歌!

    哪管背后的西北洪水滔天!

    可是打仗是需要血性的,一个守字生生地扼杀了所有西北边军对抗匈奴的血性,让他们变得软弱,畏缩,在面对敌人的刀剑之时只能畏惧地对抗,让敌人更容易地将他们的头颅砍下。

    试问这样只知道守而不知道进攻的军人能打胜仗?

    因此西北的边军才会一年比一年弱,甚至于需要用倍敌于十的人数才能战胜敌人,而且军中的年轻将领也是一代比一代更孱弱,几无可用之人。

    现在陈靳手下对带兵打仗能称得上优秀的人只有一个孙武,此人生得勇猛,领兵作战也有几分本事,但可惜的是陈靳看出此人心思不正,太过汲于名利声色,如果真的将西北十万常备军交到他的手中,天下早晚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所以陈靳急啊,他不可能永远是西北军的统帅,也不可能为大梁永远戊守在西北的这块土地上,因此他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为他也为大梁撑起西北这片天。

    而今日的这个小子很有意思,年纪轻轻就能够在几句话之间点出了被胜利这层华丽外衣所掩盖下的腐烂,不看他的才能但光是这份眼光就超出了所有人,也许……

    陈靳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西北夜晚漆黑的天空,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凛冽热风,又继续踏着沉稳的步伐继续往前走了。

    身后的几个将领看着统帅突然疲惫下来的身影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便跟了上去了,只有孙武在所有人都跟上去后眼中露出一缕精光,最后便也跟了上去了。

    庆功宴结束后的第三天赵子慕的眉头突然开始跳个不停,心里忽然就弥漫上了浓浓的不安,而这不安来自于林庆。

    林庆一直留守在栗城,而他们获胜的消息也是当天就传了回去,按照时间他们接到消息之后在今晚肯定能赶过来了。

    因为林庆作为监军肯定会密切关注着大梁与朝廷的这场战争,而战争胜利了林庆肯定会证实一下,所以他肯定会在接到捷报以后迅速地赶往沙城,更何况她在这里他也没理由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没多久赵子慕的不安便被证实了,林庆在赶往沙城的途中突然被匈奴截杀并被逼出大梁境外的消息传了回来,满营震惊,西北的所有将士都哗然。

    原来林庆听到胜利的消息之后为了尽快赶到沙城,便轻装简骑,仅带了一千多人马便往沙城的方向快速地赶往,而本来按速度他们那只队伍应该在第二天便到到达的,却不料第二天天快擦黑的时候突然冒出了一支匈奴的人马从背后偷袭他们,且人数巨大,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周围边镇的队伍都被拉走了,即使求援也无人可以救援他们。

    因此,他们只能越退越远,直到被逼出了疆境,进入了大草原之中,而那是匈奴人的天下。

    所有人知道消息后都不敢置信,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脸上却不见一丝的慌张,林庆紧急召集众将商议怎么营救林庆,然而却始终一直没有得出一个章程来。

    林庆已经进入了大草原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被匈奴人抓住了,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怎么救?

    更何况大梁的战力本来就比不上匈奴,要真是投入了大草原,用匈奴人的话来说就是羊羔子投进了狼的怀抱,等着被吃吧。

    但在商议无果的情况下,陈靳还是派出了几路军马在大梁的边境线附近寻找搜救林庆,因为林庆代表的是朝廷,如果对他的生死不闻不问那他们便不能向朝廷交代了。

    因此他们只能救林庆,但救不救得了就不知道了。

    虽然有些士兵可能不知道林庆,但一些高级将领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么个人,此人无恶不作,阴险狡诈,有时还会无故克扣他们的军饷,恐怕没有一个将领会盼着林庆好。

    因此一些心思他们虽然不敢公之于口,但那也不代表他们不能在私底下偷偷地做。

    陈靳默默地关注着手下将士们的反应,任他们阴奉阳违却也没有一丝的作为,

    习惯于用自己的刀口与匈奴抗争的陈靳这次却也打算看看天意了……

    而当月十带着几人伤痕累累地跪倒在赵子慕的身前时,赵子慕的脸色立马凝成了寒冰,双眼就像一双漆黑的冰潭一样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直到月十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时候,赵子慕才收回了她的目光,只是一双眸子却仍像结了冰刃一样冷得吓人。

    闭上眼睛让自己平缓了一会儿,很久才突然睁开眼道:“将皇城禁军剩余的人马全都召集过来。”

    月十立刻领命,带着一身的伤口离开了,第三天皇城禁军的兵马一到就被月一召集了过来,而他们也已经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了,只是还不知道如何应对而已。

    赵子慕站在这些人的面前,这些人认识她,也知道她是林庆的人都想看看她有什么交代。

    而这几千的皇城禁军虽然归林庆统领,可除了林庆别人想让他们买账很难,即使眼前这个人是林庆的头号鹰犬也不例外。

    赵子慕一双眸子无波无澜地看着他们,目光从每一位皇城禁军的身上掠过,当她的目光扫过张信的时候停了一下才收走,而张信却感到额头冷汗层层。

    待赵子慕的目光将所有人都扫过了一遍之后,才缓缓地开了口道。

    “我知道你们的心中在想着什么,知道你们也不愿去救林庆,但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们,林庆若死了,这西北的所有将士都可以不被怪罪,但你们不行,他若死了,你们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