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孤王天下 > 第一百零四章 当年旧事惹今朝

第一百零四章 当年旧事惹今朝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十几年前,大姜还是天下之主之时,西昭南明北晏三国乃是最为强盛的三大诸侯国。南明王公孙执以温和贤王著称,颇得大姜监国姜环的信任,虽勉强能列入强国,可是却被西昭王越戗不喜。当时西昭乃是最为强盛之国,最瞧不上公孙执这样谄媚之人,连带着也不喜姜环。西昭频频出兵骚扰边境,有青蕤大将军坐镇,更是攻无不克。

    越戗与青蕤乃是至交,一人为霸主,一人为猛将,强强联手最是无敌。青蕤本与越戗一样,最是瞧不上公孙执以及姜环,可是青蕤在边境遇到姜环之后,却改变了看法。

    姜环虽轻信公孙执,扶持幼子为王,可他并不是无才能无英勇之人,姜环的羽寒金剑更是战遍天下。青蕤与姜环第一次对战,便打了一天一夜,却没能分得出胜负。当年青蕤傲气,姜环更是英勇无敌,一战不下,又约了百战,可是这百战之中,青蕤与姜环皆是平手,难以分出胜负。而因为是私自约战过招,姜环与青蕤并没有互相为难,而是彼此放彼此归国。

    常言虽说一山难容二虎,可是姜环与青蕤都不是小心眼之人,强者之间除了争强比试,也会有惺惺相惜之情。百战之后,仍没有分出胜负的两人却成了知己好友。青蕤扶持霸主越戗,姜环还扶持着少年君主姜捻,那时青蕤一直不明白,为何姜环不自己为王,反而要扶持一个少年郎呢。

    姜环只道:“天下只有一主,必是姜姓正统,不得他人。”

    姜环向来遵从正统礼道,从不会违背礼德,大姜统治百年,他的心也如同僵化百年的礼德,从来没想过突破正统礼道的束缚。天下乃是大姜的天下,大姜乃是姜王室的大姜,姜捻才是正统。

    青蕤不懂姜环的意思,其实到如今姜捻也并不懂他的执着。

    青蕤摇头道:“我不管什么天下正统,我只扶持圣明强大之君主。”

    那时的大姜与西昭必然会有一战,而这,青蕤和姜环都明白,知己虽是知己,欣赏也是互相欣赏,可是为臣理念不同,便终会有战场一见。

    那就是青家破灭,西昭溃败的最后一战。

    第一百零一战,青蕤与姜环在陶阳城畔相遇,乃是第一战之时的战场。那是西昭国力鼎盛,越戗已经有灭大姜取而代之的念头。青蕤背负着越戗的信任与支持,和姜环在陶阳城畔大战,两国百万雄狮战于边关,青蕤与姜环打了七天七夜,青蕤最终败于姜环手下。

    两位举世无上的将军,终于分出了胜负,而青蕤所带领的青家军也一败涂地,青家人死伤大半所剩无几,西昭受到重击。姜环本该杀了青蕤,可是念在两人之间的私情,他放青蕤回西昭。两位将军皆是作战英勇坦荡之人,即便是败了,青家破败,青蕤与姜环依旧是相言甚欢的知己。

    战是战,国是国,友是友。

    青蕤回西昭请罪,他已然尽力,可是输姜环一分也是无可奈何。然而越戗却并没有认为,他取大姜而代之的愿望破灭,西昭受创,国力连南明都不如,成为天下之主更是不再可能,越戗震怒,他没想到青蕤会败,更是迁怒于他,称他乃是因为对手是姜环,才手下留情,导致西昭大军失败。

    青蕤是何种性情,他与姜环之交乃是君子之交,怎么会放水留情呢。可是因姜环放了青蕤一命,越戗便对他百般怀疑,青蕤更是刚烈之人,他一气之下便与越戗大吵一架,心灰意冷离开西昭,对外称自己战死与陶阳城畔。

    越戗本意是要杀了青蕤,可是最后还是没能下手,毕竟多年君臣,也不只是君臣之情,多年共事怎能说杀便杀。青蕤离开西昭之时,越戗要求他定下一诺,要他承诺从此之后不会出世,不会再干涉天下之事,不会再见姜环,亦不会再见越戗,不问世事如何,他不再出来。

    青蕤一一答应,从此隐没世间,不再出世,隐居陶阳城,成了这青雀堂堂主。

    他知天下事却不干涉天下事,这是他与越戗的诺言,而不涉天下之事也是青雀堂的规训。

    青蕤实践了他之言,从未出世过,之后他身亡的消息传遍天下之后,他曾修书一封给姜环,除了感谢其不杀之恩,也言明他不会再出世。即便是后来三国围攻大姜,姜环死于邺陵大火,甚至越戗被公孙执设计,掠夺到南明为质,他都没有出来。

    如此执拗之人,也只有青蕤一人。

    只是如今多年已逝,承诺永不出世的青蕤却突然出世,干涉天下之事,不知他是终究放不下越戗,还另有他意。

    地窖之中湿寒无比,即便是春日里,也赶走不起这地窖的湿气,百里捻缓缓抬起头,瞧着被他栓在此处的青蕤。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的人物,已经苍老了许多,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傲气,只是眼神之中还透露着年轻时的执拗。

    百里捻瞧着他,轻声道:“你不该出世。”

    青蕤却冷冷地瞧着百里捻,他从未有过如此憎恨一个人,“我承诺半生,不会叨扰世间,可是你已出现,即便是违背当日与越戗的食言,我也要让你死!”

    “为了越戗?”百里捻瞧着青蕤,之前他曾觉得青蕤要杀他,乃是为越戗之死报仇,可是如今他却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站不住,当年越戗在横院受苦,他都不曾出世,如今却在这个时候出来,且不见得只为了旧主。

    青蕤不是擅于谋计之人,只要不涉及伤害西昭,他向来直言不讳,既然落到百里捻手中,也没想着活着出去,他死死盯住百里捻,并没有遮掩。

    “不只是为了越戗,也为了姜环兄,姜环兄一世英明果敢,最不应该的就是扶持了你这小儿!”

    青蕤与姜环乃是知己好友,许多事都是同种态度,单单在扶持君王之上,两人却背道而驰。青蕤信奉有才能治世着为君王,可姜环却坚信姜王室正统之后为王,他相信姜捻必定会成为天下贤能之主。

    可那时贪玩的百里捻,没能领会他的意思,更是被天下诸侯背弃。

    青蕤瞪着眼睛,“我早就知你不是什么贤明君主,你不但下毒毒杀越戗,更是用诡计灭南明,杀公孙执,夺取北晏之地!如今又来羌晥,企图利用羌晥王灭西昭,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把戏吗姜捻!一命偿一命,你杀了吾王,也应该知道我会为吾主报仇!”

    百里捻却缓缓抬起眸子,他的眸底掠过一丝冷,“那一命偿一命,王叔乃是越戗所杀,你又知道么?”

    “越戗……”

    青蕤愣在原地,他八年前曾让青雀堂的人去查姜环,只查到姜环葬身于邺陵王宫的大火之中,并不知道他是何人所杀,甚至都不知道百里捻从那场大火之中逃了出来。那时的青雀堂成立没多久,有些消息探不到。

    百里捻眸子微凉,即便面上仍然没有什么神情改变,可是眸底却阴冷许多。

    百里捻:“八年之前,三国围攻邺陵,王叔被公孙执所骗,大姜主军全军覆没,王叔拼死跑回邺陵,欲带我离开,邺陵王宫的大火确实很大,可是却拦不住武功高强的朔王姜环。可是在王叔与我要逃出大殿之时,先攻进邺陵的西昭王越戗,出现在大殿门口,挡住了王叔的去路。王叔拼死搏斗,可依旧亡于越戗刀下。”

    百里捻低头看青蕤,“他是恨王叔的,或许因为你,也或许是他那颗称王称霸的心,你说我不是贤明的君主,你说王叔扶持错了人,可是越戗又是贤明君主么?你何尝扶持对了君主呢?他急切地攻进邺陵,他杀姜环,到底是为了天下,还是也有你的缘故呢,青蕤将军?”

    八年前,三国围攻大姜,姜环带领的大姜主军被灭后,三国军马从三方攻进邺陵。生死存亡之际,还驻守邺陵的禁卫军格外勇猛,更是以命厮杀。三国都知道这最后一战不好应付,便立下了誓言,称谁先入邺陵便得邺陵,南明北晏尚在观望之际,可西昭王越戗不顾手下兵将生死,即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攻进邺陵。

    西昭的确是第一个攻进邺陵城的诸侯国,他不止是为了得到邺陵,也为了要诛杀姜环。越戗知道凭借姜环的能耐,即便大姜灭亡,他也能活下去,可他不能让姜环活,他将大将军青蕤的离去,几年前西昭败于大姜的事,全都算在了姜环头上,他怎么会让他活呢。

    只是千钧一发之际,姜环还是把百里捻送了出去,他虽死,但他不会让姜王室的后人死去。

    只可惜他如此急躁,却没有想到身后还有紧盯着他的南明。西昭攻进邺陵,可最终还是被扎住在邺陵周围的北晏南明背叛,围攻在邺陵城内,西昭大军被歼灭,越戗也落在了公孙执的手中。西昭成了南明的附属之国,残生过得猪狗不如。

    青蕤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些年他都藏身于陶阳城,本以为有青雀堂便知天下事,可是这天下依旧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有他不能接受不愿面对的消息。

    百里捻瞧着面色难看的青蕤,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留他的性命本就不是为了追究来这些陈年旧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些事情之后还会有说法。

    百里捻问道:“青蕤将军,我只想知道你此番现身,可是有人给你递了什么消息?或者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话?”

    青蕤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姜环乃是被越洆所杀,这桩事情让他的心血都逆流起来,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对百里捻的憎恨,对他的问题也没有那么反感,他沉默不言,算是默认了百里捻的话。

    百里捻窥得了其中含义,继续追问,“可是越织心对你说了什么?”

    青蕤低头,没有反驳,亦没有说话。

    百里捻:“越织心对你说了何事?”

    这次青蕤开了口,可是却不是百里捻想要听的答案,他对百里捻依旧留有恨意,虽然越戗让他失望,可并不代表百里捻就是明主,他依旧认为姜环扶持百里捻,乃是最为错误之事。

    青蕤抿着嘴唇,声音低沉,透着挣扎,“越戗是做了不对的事情,可是……可是我到底还是西昭人,不论如何,我都不能透露西昭的消息,更不能告诉你。”

    百里捻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抬起头来,“真是……麻烦。”

    潮湿的地窖之中沉默了许久,青蕤自是不会多言,百里捻瞧着面前这人,知道寻常逼迫之法也不能用到他身上,沉默了许久,百里捻还是将手伸进了衣袖中,从中拿出了一块通体青翠的玉佩,此玉为环状,不是墨绿玉色,乃是纯净的青玉,如今已经很难找到青得如此均匀纯粹的青玉。

    青蕤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何物,那是他从小戴到大的玉佩,只有青家正室子弟才有的青玉环佩,是他在陶阳城畔败于姜环之时,他赠与姜环之物。

    他放他一命,他赠他一环。

    青蕤隐居陶阳之时,曾给了姜环一信,承诺于他,若他日姜环有求于他,可执此玉环来陶阳城竹墨茶楼寻他,他必当肝脑涂地,还他昔日一命之情。

    百里捻看着手中的玉环,他本不想拿出此物,这是上辈子人的纠葛,只是姜环死于越戗之手,也不能说青蕤没有一点责任。

    百里捻将青玉环佩放置在青蕤手中,他抬起眸子,眸底分明有一股子苍凉掠过,只是很过闪过又附上了漠然,他道:“我以王叔姜环的名义问你,越织心跟你说过什么?她到底意欲何为?”

    “姜捻!你真要这般毒么!”

    青蕤死死盯着百里捻,当年他看着还是少年的百里捻,就知道这人会是祸害,虽然年少时期的百里捻无心政事,可是他极其聪明。青蕤听过姜环说过无数次,百里捻是一世间少有的聪慧少年,太过聪慧之人,若经历些刻骨铭心的事情,改变了心境,那必然会是一祸害。

    正如此刻,他拿着那青玉环佩,追问自己的模样,分明就是一祸害!

    百里捻看得出青蕤的眼神,那是由衷的厌弃,厌弃他的不择手段。百里捻眼底无波,只是旁边的莫湮看了他两眼,他知道此时的百里捻心情并不好。

    “越织心跟你说了什么?她意欲何为?”

    百里捻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是那漠然一切的神情。可是这仙人般的身姿,淡薄一切的神态,却与他的话格格不入。从这貌若仙神的人嘴里说出的话,如同一条专门撕咬人心的的毒蛇,蚀食着青蕤。

    青蕤攥着拳头,他真的很想撕碎面前这美到妖冶之人,不想看他一眼,可是最后他却开了口。他青蕤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辜负过什么人,即便是从小一同长大的越戗,他也没有任何辜负,可他单单辜负了姜环,辜负了这位与他惺惺相惜的沙场猛将。

    姜环之死,即便不是他下的手,可是终究是因他而死。

    在青蕤心中,越戗的罪,便也就是他的罪了。百里捻拿青玉环佩要挟他,他怎会不说呢。

    青蕤咬牙道:“她……她给了我一封信,让我潜进高鸣台刺杀你,然后将你之死嫁祸给羌晥,使得大姜与羌晥彻底决裂,引起两国战乱。然后利用安插在陶阳城的线人,掌握陶阳城的情况,等羌晥与大姜打起来,青雀堂再与西昭里应外合,打开东西南北四大城门,放西昭大军进陶阳城,拿下陶阳城,将羌晥赶回苍玉山内,并一举灭了大姜!”

    “我说完了!行了么!”

    青蕤说完狠狠瞪了百里捻一眼,他几乎是一口气便将这些话说了出来,甚至不想要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是越织心费尽心思,才筹备完全的计划,如今却被他一股脑倒了出来,青蕤自知对不起西昭,而对逼迫他损害西昭的百里捻,更是痛恨万分!

    而百里捻的心思,却全然没再青蕤身上,他微微抿着嘴唇,青蕤的这番话虽然不长,可是却透露了不小消息。

    原来越织心不止在大姜身上打主意,还想要直接对付羌晥,拿下天下。

    其实越织心这一招棋走得虽然决绝,可是若成却也是一招奇棋。高鸣台戒备森严,能潜进高鸣台刺杀百里捻的,没有几个人,越织心这才想到了青蕤,以当年叱咤风云青蕤将军的身手,确实能进高鸣台杀百里捻,甚至青蕤与莫湮过招,也不见得会输几分。等百里捻一死便嫁祸给羌晥,引得大姜和百里捻的旧部与羌晥开战,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联合青雀堂一举攻下陶阳城,将羌晥赶回苍玉山,拿下天下。

    越织心之心不可谓不细致,不可谓不雄霸呐!

    只是越织心算得再好,也没想到赛戬会与百里捻同床而眠,赛戬身手勇猛,在莫湮之上,且百里捻也并非毫无身手,这才使得青蕤刺杀落败,并落到了百里捻的手中。

    想到此时,百里捻抬了一下眸子,眸色微深,闪过一丝凉意。若他稍不小心,还真会着了越织心的道。

    百里捻又看向了青蕤,冷言问道:“越织心给你的是什么信?”

    越织心的计划虽然细致又大胆,可是这中间最重要的一环却是不好把控。青蕤逃避世事如此之久,当年三国灭大姜他未出世,越戗被俘虏他也未出世,没有道理被越织心三言两语,便劝了出来。百里捻倒想知道,越织心到底如何劝了青蕤出世。

    一提到信,青蕤的脸色却骤变,他怒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没什么信!”

    百里捻:“你刚刚可说过有信。”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姜捻你也不要太过分!”青蕤暴躁道。

    最关键的一环解释不通,百里捻是不会相信青蕤,此事关系重大,他必然要谨慎,不能马虎一分。

    百里捻往前走了两步,低眸瞧着青蕤,再次追问,“信呢?”

    “没!有!信!”

    青蕤崩溃一样大喊,此时的百里捻在青蕤眼中,便如同恶魔一般,他实在不想再看到他这张脸,即便这张脸美得无与伦比。

    只是心理防线几度崩溃的青蕤,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他说完话之后,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百里捻便懂得了其中含义。他看向莫湮,莫湮会意,几步走到青蕤面前,从他胸前的衣服之中,掏出了一封信,果然是他珍视之物,竟一直贴身藏着。

    莫湮将那书信递到了百里捻手中,而面前的青蕤却咆哮起来,“姜捻!你别欺人太甚!那封信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给我还回来!”

    百里捻不理会青蕤,直接打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来查看,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然,可他看到书信的落款,有了两分诧异。

    其实这并不是越织心写给青蕤的书信,而是越戗写给青蕤的信。瞧着这泛黄的纸张,应当是许多年前的书信,这是多年前越戗写给青蕤的信,只不过不知道何种原因,并没有送到青蕤手中,反而等到如今,由越织心经手,送到了青蕤手中。

    书信内容:

    “青蕤兄,愿梦寄此信。与君已别多年,不得君之消息。君不在畔,甚是孤寂,常思旧情,不觉已离数年。几载岁月间,吾常思当日之言,自知过于激荡不妥,却碍于为王的虚尊,没能与君奉以歉意。蕤君在吾身边数年,君之性情我怎不知,君必然不会故意输一战事。只恨彼时岁轻人莽撞,伤了蕤君之心。

    吾常夜思蕤君,不敢对他人言,只盼晓风寄情,宽慰君心。”

    读完内容,百里捻便知这是越戗写给青蕤的信,只是这信却是只写下没敢寄出之信。“梦寄此信”便是并不想要寄出,只是写下抒发感慨,越戗并没有真正送出来。

    可这信最终还是送到了青蕤手中。

    写信者没有什么意图,也并不想要寄出去,可是经手人就有她的意图了。

    越织心将这封多年前的旧信送到青蕤手中,解了越戗与青蕤多年的误会恩怨,也解了青蕤的心结。青蕤当年隐居在陶阳城,便是因为越戗误会他故意输给姜环,了解了越戗的歉意,他便也没了心结,自然也会再次帮助西昭。

    百里捻的表情带着一股子漠然,他将书信折好又塞回了青蕤的衣间,只是眼底却有寒光掠过。

    青蕤看到书信又回来,仍旧瞪了百里捻一眼,“都说了与你无干,你看它做什么!”

    百里捻抬起眸子,眼底苍凉,“你与越戗是冰释前嫌了,可是越戗明明知道你并没有放水,也并没有故意输给王叔,可他攻进邺陵之后,还是紧赶着杀了王叔。亲手杀了王叔。”

    与亲近人的纠葛,最是理解原谅得容易,可是憎恨之人却恰恰相反。

    青蕤与越戗多年君臣,有情亦有意,越戗会明白青蕤,可是他不会放过姜环,他把青蕤择了个干净,却将这些恩恩怨怨都堆在了姜环身上,他怎么会放过姜环。

    青蕤看着百里捻,却哑然无言。百里捻脸上没有责怪也没有憎恨,多得是看透人世的漠然。

    世间之事,了然得越多,看过的越多,越让他觉得无趣。

    百里捻收回了眸子,他要问的话已经问完,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已经知晓,当下不愿再与青蕤说一言,转头便往外走,眸子依旧淡漠。

    “姜捻!”青蕤突然喊出了百里捻。

    百里捻站在原地,并没有回头,“我会放你,不过不是此时。”

    “我不是说这个,”青蕤看着百里捻的背影,他咬着嘴唇,还是说出了口,“前去刺杀你之事,是我因越戗之死,又想到了姜环,想到你对西昭的威胁,才擅自决定去动手的。为了西昭,此事我并不后悔,只是……”

    “只是你是不是贤明君主,本不是我所考量之事,姜环兄有他的道理,这世间也有世间的法则,我不该以自己之思,考量他人。姜环兄……姜环兄之死,我替越戗与你一声抱歉。”

    沉默半晌,百里捻抿着嘴唇,他表情复杂,抬头往前走去。

    “你大可不必说这些,你应当知我不会受你一歉,也不会在意你是否有歉。”百里捻语气凉薄。

    百里捻从来不会要求别人道歉,也从不会谈论对错。这世间要是道歉有用,对错有分,早就太平盛世了,怎还会是如今这番模样?百里捻只做他要做的事罢了。

    而地窖中被绑着的青蕤,看着着百里捻离去的单薄身影,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