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大魏王侯 > 第三百八十章 还乡

第三百八十章 还乡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种简报,军情部门不向枢机和秘书阁报告,也不通过司从曹,由金简直接对徐子先负责。

    各地的海盗情报是重中之重,可以通过很多情报判断出来,海盗距离东藩不超过七天海程,算上澎湖和到东藩试探的时间,开战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海盗不会有什么战阵计划,但不代表他们会一窝蜂式的往岸上冲,他们会试探,测算水深,停迫大船和聚集小哨船,然后分批次在他们认为合适的地方上岸。

    现在南安侯府的判断不一定就是海盗乐意登陆的地方,所以府军将士每天都在不同的地形下训练战阵,每天傍时时,徐子先都能听到大队的府军将士收兵回营时的嘹亮军歌声。

    秦东阳和葛大葛二,金抱一,林存信等人并不是每天都来,将领们都异常忙碌,当然他们每天都会派人来取脉案,借此了解徐子先病情的最新消息。

    所有人都在担忧和关心,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对此徐子先也不会有所怀疑。

    除了海盗的消息外,岛上的情形,福建路的情形,大体上和此前汇总来的消息相差不多。

    徐子先强撑起精神,笑骂道:“林斗耀真他娘的滑头,怪不得此前一直斗不过赵王,也压不住我,这样的人,没有担当,让他当一路安抚使都是过了,他还想进两府。”

    金简没出声,不过徐子先也没指望他回答,当下喘了几口粗气,接着道:“还有何事?”

    “福州的杨大府,正在帮咱们寻访一个叫王心源的医生,听说是大方脉的好手,具体的情形,还没有新消息。”

    徐子先不置可否,他对这个时代治疗时疫的医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中医的发展,老实说多半是成方说话,正骨是经验,方子也是经验,在几百上千种草药里来回捣鼓,用人命堆砌出经验,什么成方能退热,什么能止血,什么能止咳,大体上的名医就是掌握着一些管用的方子,并且能判断出来用什么,庸医就是判断不出病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成方来治。

    正骨,中医在此时比西医还强的多,也是实践摸索出来的东西。

    治瘟疫,如果有人试出了管用的草药搭配,最少能帮着人体对抗病毒,怕是早就管用了,现在的成方,只是安慰剂,所以徐子先不太愿意喝,但是架不住小妹和秀娘一起站在床边来哭,也就只能每天捏着鼻子灌下去。

    “杨世伟倒是有心了。”半响后,徐子先方道:“还有什么事?”

    金简道:“我已经令南安那边的人尽量帮手,并且多关注那个医生的消息。别的事,只有一些苗头和迹象,等我确实了再说。”

    “凡事镇之以静。”徐子先看了金简一眼,他看的出来这个少年还是当年的那个,清秀随和的表面之下还是有倔强的内心,只是多了一些计较和隐忍,每个人都在变化,不管他们愿意或不愿意。

    “属下明白。”金简抱了抱拳,转身退出。

    徐子先十分疲惫的躺了下去,窗外传来轻微的声响,应该是某个仆役在透着花窗观看屋中的情形,屋子里始终透风,天气炎热,徐子先躺着不动,身体还微微发汗,这其实是好事,若是汗也发不出,那麻烦就大了。

    接着传来甲叶声响,应该是护卫们在换班,每天都有三班侍卫,三十多人轮流换班,换班也就是到外院去洗漱吃饭睡觉,每个人都不会外出,只是换班之后,他们可以脱下被汗水湿透了的甲衣,松一口气。

    每天俱是如此,徐子先有时候感觉自己对一切都失了掌控,这叫他不安,有两次他都在半夜惊醒了,林绍宗等人听到动静闯进来,徐子先已经清醒了过来。

    有的时候他感觉是午睡刚醒时的状态,和整个世间都疏远和隔离开来了。

    在病势最重的两天,徐子先感觉自己多半挺不过来,在高烧时,他想到南安侯府在自己死后崩盘的情形,但并没有太多担心和愤怒,因为在此时,他感觉世间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象是云端里的人在看蝼蚁。

    不管是富贵或卑贱,当到了这种地步的时候,世间的一切都

    变得毫无意义可言了。

    现在他还是在咬牙强撑着,每天还能和人见面说话,思维方式并没有太多改变,最亲近的人也没有办法发现他前几天的淡漠和软弱。

    身为男儿汉子,便只索这般硬撑便是了。

    只要一息尚存,就说不得孬种话,做不得孬事,凡事都得先挺着再说。

    这一次的大病,徐子先感觉自己似是有所收获。

    ……

    在海盗来犯警讯传达的前两天,张仲德和另外几个还乡搬取家小的府兵一起上船,经过澎湖之后抵达福州,然后上了南安侯府安排在港口的马车。

    这些事都是由军政部门负责,不可否认他们安排的很好。

    每个士兵都带着随身的物品,被褥被打成包背在身后,他们穿着灰袍武袍,肩膀上是一颗铜星的为多,他们没有带着长矟,但随身带着横刀,五兵是允许百姓携带的,这些士兵还都有厢军的身份,最少是大魏朝廷承认的身份,所以一路上畅行无阻。

    此外就是腰间带的水壶,饭盒,勺子,盐包,引火石等杂物。

    他们没有打行缠,毕竟是回乡探亲,所以每人都穿着皮靴。

    上了东藩之后,打到的猎物极多,皮子不再困难,军政部门陆续给所有士兵都装配上皮靴。

    这一点令得沿途守备的大魏厢军相当羡慕,他们可都穿着布鞋或是麻履。

    这年头一双制造精良的皮靴最少得一贯钱以上,甚至好几贯钱,普通人是备办不起这样的装备。

    府兵们肤色黝黑,脸上是快乐的笑容,在车上坐着的时候,他们把笠帽摘下来放到一边,下车就赶紧戴好。

    他们行走时步伐一致,两手自然垂落,腰板挺直,两眼直视前方,显示出强烈的自信心和军人的自尊心。

    相对比之下,那些瘦弱,胆怯的厢军就象是一群聚拢的野狗,两边相差太远了。

    不止一次,不仅是厢军在打量这些府兵,就是禁军或是武官们,在偶然遇到这样一群士兵的时候,总是会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感觉到这些南安府兵和普通将士的不同。

    南安府军的将士们总会有一股自信的神色,哪怕是遇着都头一级的武官,最多也就是主动抱拳一礼,不卑不亢,神色坦然自若。

    这种快乐,自信,自尊的神色,很多人已经是多年未在大魏将士的脸上看到过了。

    从福州到南安之后,一路上不少府军将士下车,他们提着包裹,里头是一些东藩的土特产,也有从澎湖带回来的东西,他们将这些物品带回家中,和家人一起享受十来天的假期。

    这种轮值的假期是相当难得,一年之中最多有一次,连续服役最少半年之后才有资格报请假期,还不一定能批的下来。

    很多府军将士利用这一次的机会来搬取家人,事实上大半的府军已经早就把家人接到东藩去了。

    所有人都心情不坏,只有张仲德面色沉郁,心情不佳。

    几个同乡好友,高大粗豪的周怀勇,精干聪明的林凤山,神色欢快的队官卢文洛,他们也知道他的心绪,不来打扰。

    张仲德虽然还是穿着灰色武袍,装束,兵器都和众人一样,他甚至还有一张十个力的强弓,证实了其弓手的身份,若在府军军中,弓手的薪饷是要比普通的武卒高出一筹。

    但一切全毁了,张仲德在艰难的拉练途中体能崩溃,后来精神也崩溃了,在掉队之后被列入不合格名单,直接转为警备士。

    由于不是阵前逃跑,降敌,或是不遵守军令,所以在拉练途中革退的府兵,一般是转警备士,也有人直接转为吏员,因为府兵们的执行力强,懂律令再识字的话,成为吏员都会比较出色,能力比一般的吏员要强的多。

    张仲德不愿为吏,还是愿挟弓矢替主上效力,所以成了警备士。

    警备士也是按营,都,哨,队编制,由于张钟德是府军伍长,转到警备士后,任副队官,负责几个百户和外围警戒区的防御工作。

    薪饷反而升了,从两贯转为三贯,福利待遇也相当不

    错,有各种实物补助,他还没有成亲,生活相当滋润。

    但这一切,都没有办法弥补这个南安镇团练出身的老府兵心里的羞愧感,张仲德用了好久时间才从阴影里走出来,但脸上还是缺乏笑容。

    他们都是服役在半年以上,并且表现优异的弓手,有弩兵,也有长矟手和战兵,只是没有骑兵。建州过来的矿工选取骑兵的很少,他们在山地生活和长大,骑马的机会不多,不象沿长城一线的人,获得马匹和骑马的机会多,会骑马的良家子当然也多,建州这里几乎全部是步兵。

    所有人都带着兵器,这也是警备司特别的规定,战士不论在何时都是战士,并不因为暂时离营就脱离了战士的身份。

    大家把兵器靠在厢壁上,话题当然还是在建州到水口,谷口,南安一带四周活动的土匪。

    自从建州知州王越兼并矿山,抢夺矿产之后,真正的土匪山贼很多,其中是一些失去衣食来源的矿工。

    也有相当一部份估计就是王越派出的人手,假作土匪,威胁逼迫那些还在惨淡经营的矿东厂主们,强行抢夺兼并他们的矿产。

    各人并没有害怕的,几轮话题后八人就讨论了战阵演练,他们临时组成的小队就感觉可以对抗几十个土匪。

    近来建州土匪在谷口一带肆虐,已经引起水口和南安的惊慌,甚至惊动了福州。

    人们议论纷纷,都说南安幸亏还有一个都的府军在,并且组建了地方的警备士来防御匪患。

    当然这还是经过训练的土匪,若是以前的土匪,这八人感觉可以打上一百人甚至更多。

    这种自信当然也不是凭白来的,经过长久的苦训,若干次实战才有的强烈自信,也是老兵才有的东西。

    他们在福州停留了一天,购买了一些货物土产,东藩没有什么东西可带,众人也总不能空着手去见家人,所以还是在福州买了些糕点之类的东西,一路带回家里。

    在府城的时候,众人感觉到市面上有些紧张,但都不以为意,他们不是府城的人,就算府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也是与众人无关。

    福州的人倒是很注意这些南安侯府的将士,张仲德和卢文洛都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目光,他们不是太在意,府军的装束,行动,光是那不卑不亢的眼神,还有独特的军礼,勋章,军衔,引起人们的关注也并不奇怪。

    马车在遍布尘土的大道向西南方向行驶,到处都有车马,行人似乎都多了很多,奇怪的是,大江上往西航行的船只也明显增多了。

    这时府军将士们才感觉到不对,但他们并没有接到什么指令,大家不安的在车厢里挪动着身体,一直看着窗外,一直到车厢震动,马车停靠在南安镇的那一刻方止。

    很多人眼眶都有些湿润了,那是南安籍的老兵,他们不一定是镇子上的人,可能是四周村落里的青壮男子,在团练历次的扩充中参加进来。

    也有可能直接就是南安侯府的官庄中人,算是最早的一批老府兵。

    “可算到了,”卢文洛先看了看街面上的情形,感觉南安繁华依旧,当下笑着道:“这一次我是要将爹娘和妻儿都接过去了。”

    “我也是。”

    “我也是,这样一隔半年见不着,可真受不了。”

    “我家在南安只有二亩旱田,地薄的很,一亩一石稻米多些的收成,我娘说要佃出去,我说得了,给族人种着吧,但要立好契,不然时间久了不好说。”

    “这也是,我家也有一亩半,不过我们打算直接卖了。”

    “卖掉也好,东藩最少给咱们一家百来亩地,要这边的一亩两亩做甚?”

    “咱们福建路的人可没有什么故土难离的鬼话。”

    看到南安一切如常,府军将士们也是兴致高昂起来。

    他们的家最远也就是二三十里外,距离不远了。

    警备士也有警、衔,还有胸标,张仲德在车窗向外看时,看到南安镇上也有警备士了,对方是个普通的警士,一楞之下,先向张仲德行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