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夫人救命,将军又有麻烦了 > 第104章千夫所指(五)

第104章千夫所指(五)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后悔?

    郑曲尺浑身一僵,被刺激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一刻也终于回归了现实。

    完了,她刚才死里逃生一时狂妄,导致她都忘记了她抱着的人,是邺国的活阎罗宇文晟。

    她竟然敢对他如此嚣张断然地拒绝,依他那残暴无情的性子,该不会下一秒就叫她身首异处了吧?!

    她此刻满脑子中的“后悔”,都是自己各种惨死的画面。

    然而,只见宇文晟拎起她,一个动作起跃,便给她更换了一个场景。

    从悬崖峭壁边,来到了崎岖山石如削的长道之上。

    噗嗤……

    是人肉被分割,皮下血液急速喷溅而出的声音。

    她愕然回头,只见宇文晟就像一個天生无情的杀戮机器,所至之处,凛冽的寒光密织成网,无论人或马,都在“网中”被割得肢体断离,血肉横飞。

    他足尖踏过精不清的马头与尸体,淌过没底的血河,身上的一身煞气鬼神都得让道,那场景简直就是阿鼻地狱真实重现。

    只一眼,郑曲尺就受不了了。

    我……呕……久违的反胃蹿流感,再度熟悉地卷土重来了,她赶紧捂住了嘴巴。

    因为她怀疑自己如果没忍住,吐他一身,宇文晟能将她跟那些人一并分肢了。

    艹,太变态了!

    他杀人,为何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就不能给别人一个痛快?

    瞧那一地的残肢断骸,还有那些活着嚎叫的半截躯体,都令她之前心中的痛恨悲愤,彻底平复淡化了,甚至都有些开始同情起这些蛮子他们了。

    遇上活阎罗,他就会负责送他们去见幽冥黄泉。

    见她抖得厉害:“害怕了?”

    头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郑曲尺浑身鞭痛,被他带着一并挪动时,扯到伤口,真是疼得龇牙咧嘴的,浑身打摆子。

    她丫的真的后悔了。

    让她手贱,抱谁不好,非得怕死抱上一个活阎罗。

    她嘶嘶着牙缝,自嘲道:“害怕啊,在那些蛮子在后面追上来的时候,在被鞭打得满地打滚的时候,在杀了那个将领夺走他的战马逃跑的时候,在刚才险些摔下马跌入万丈深渊的时候……”

    宇文晟一时之间没有出声,他幽冷地盯着剩下的那些蛮族骑兵,他们早被吓得魂飞魄散,连爬带滚着想要逃跑。

    “等一下,你还会有更害怕的时候。”

    说着,他一只手将她扯了开来,在郑曲尺不受控地险些跌摔在地上时,他再次掠身而去,后方追赶上来的玄甲军形成重重围堵之势,将其困于其中。

    接下来,便一场血腥的厮杀,但一次,猎物不再是郑曲尺,而是变成了游牧蛮子,而主宰一切生杀予夺的人则是宇文晟。

    郑曲尺被玄甲军形成的铁甲墙挡住,同时也隔绝了那些血雨腥风,她茫然不解地站定在原处,满脑子混乱,宇文晟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看到了被人从马上拽下来的伢时,神色僵滞。

    两人视线相对之际,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强烈预感袭上心头。

    ——

    山峰间,听风声呼啸而过,公输兰衣袍翻扬,一双清丽双眸盯注着山下曲肠过道,忽然讶道:“桑瑄青竟然如此擅长神臂连弩?”

    她一路探查至此,却是将桑瑄青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过程之中,她的绝地反击、困境求生,都反转连连,令她叹为观止。

    她的命,可真大啊。

    这样都死不了。

    不过,她不死也好。

    本来公输兰助游牧蛮子闯入鬼羧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她,只是为了转移视线,蒙蔽所有人的视线。

    她要的是,桑瑄青变成人人喊打的细作、叛徒,她要的是桑家鸡犬不宁,桑瑄青之妹遭到宇文晟的由衷厌弃,让她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的确,她所用的神臂连弩所需臂力非同小可,但同时威力巨大,可破甲穿石,但它并非邺国所造,乃墨家葬之辈所使用的重兵种之一,非寻常人能够接触与习得。她不是与墨家有所勾结,而是,她本就是墨家的亲传弟子。”

    “当真?”公输兰闻言欣喜转头,向后方之人询问肯定。

    对方颔首:“当然,公输家与墨家向来不对付,对方的强弱自当是知己知彼,查探了解过一二。”

    “那太好了,只要笃定她的身份,再加上这一张仿制的福县军事布局图纸,便可以将她彻底打入奸细叛徒之列了。”公输兰从荷包内掏出一张图纸摊开,这上面赫然着一张布军图。

    比起长驯坡的驻地营寨图,这张军事布防图才是要命的。

    公输兰相信,没有哪一国的将领能够容忍得了这种事情。

    拉起檐帽罩于头顶,公输兰转身下山。

    “宇文晟来了,走吧,一起去看看他会怎么处置桑瑄青先。”

    ——

    郑曲尺被宇文晟带回了鬼羧岭,没有人关心她的伤势,也没有人跟她说一句话,她咬着牙、忍着伤痛,静默不语地思考着问题。

    伢被捕获并不叫她意外,可是宇文晟的那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伢带到她的面前,又是怎么一个意思?

    忐忑不安之际,她又想起了那一封波折不断的信件……

    回到采石场,骑兵下马列阵,以方圆阵形排整铺开,中间只余下关键几人。

    搬来梨花椅,宇文晟一撩战披,悠然矜贵坐下,漫不经心扯下手头染血的手套,又重新换上一副新的。

    虽然他的手上再度一尘不染,但他周身的血煞之气仍旧久久不散,叫人触之,只愿退避三百尺开外。

    他睨向郑曲尺,面具之下的皮肤一片明净无暇,然那一双尤带赤色的幽瞳叫人发怵:“在鬼羧岭上的其它人呢?”

    郑曲尺回他:“他们现在,应该都藏在山林深处的窑窟中。”

    众军对四周一番查探、追踪、探巡,却发现并无激斗与流血情况,而空荡荡无一人的采石场更让一切发生的过程变成扑朔迷离起来。

    付荣的眼神一直在郑曲尺身上打转,他好像在她身上察觉到一些异样,正在观察:“你们……无人伤亡?”

    郑曲尺对付荣的眼神十分抵触,她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她此时脸色很差,伤势也在持续恶化之中,可她却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来应对他们。

    “我不知道,在我发现有游牧蛮子入侵时,便立即叫齐工他们敲响铜钟,疏散了人群,因为我曾提前培训过工匠紧急应难措施,所以他们听到三级危钟时,会自行离开工地,统一跑到我指点的避难所。”

    她因为喉咙的伤,说话又粗又沙,难听又缓慢。

    宇文晟的视线飘飘然掠过她一条红肿线的颈间:“那你呢?为何会在那里?”

    “我吗?”郑曲尺在沉默片刻之后,理所当然道:“我是他们的主事,他们可以第一时间逃到安全之所,可我不行,我得保证点燃起烽燧墩台的狼烟,寻来救援才行,否则……躲,也解决不了问题,终,还是会被狼一样触嗅的蛮子找到的。”

    所有人闻言,都一脸讶然地看向她。

    这……这话是真心的?

    可她,分明已经被他们认定为墨家的细作了,既是如此,她为什么要这么舍命不顾,只为救下一些与她毫无干系的工匠?

    宇文晟继续问她:“放狼烟是你,引开游牧蛮子朝北道走的也是你,那你是靠什么从这么多人手上逃走的?”

    王泽邦观察她背着的箭囊:“你擅弩?”

    此时郑曲尺的弩早与马匹一并丢了,只剩一路背着的箭囊,而弓箭的箭矢与弩矢是不同的,一眼就能看穿。

    说着,他又瞥向趴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伢,此人亦擅弩……

    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一事?

    他当即冷声叱问:“桑瑄青,你只怕并非一个普通墨家弟子吧,你究竟是墨家的什么人?”

    郑曲尺的心咯噔一声,咽了口唾沫,咬牙挣扎了半晌,却始终无法应声。

    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件事情,但她大概了解,肯定不仅只是干文职方面的传递消息,或许还会兼职一些暗杀之类的活动。

    “她答不出来,不如,由你来说?”蔚垚垂下眼,踢了下死狗一样的伢。

    伢恨得牙错,他倏地一下睁开眼睛,对着郑曲尺便问道:“究竟是不是你背叛了我们?”

    郑曲尺迟疑了一下,才虚虚问:“你问的是哪一件?”

    伢瞳孔一窒。

    这个混球,究竟背叛了他们多少次,哈?!

    她见伢被她一句话就KO了,便趁此空隙时间,赶忙转向蔚垚,眼神波动恳切,询问出她心底一直想问的事情:“蔚垚,你收到我给你送的信了吗?”

    没有喊平日里的亲切“蔚大哥”,一是因为眼下这种场合不合适,二来她也是不想迁连任何人。

    蔚垚一怔:“什么信?”

    郑曲尺闻言脸色白了白,但却又不肯死心地追问道:“那你知道,我前几日过来找你的事吗?”

    “你来找过我?”蔚垚眉心皱起。

    “那风青呢,你见过他吗?”

    蔚垚一听到风青这个名字,顿时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盯着她:“风青,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死了!”

    郑曲尺闻言脑子刹时一片空白。

    “……死了?”

    信没送,她找人的事没上报,也就是说,她现在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一件“回头是岸”的事情,甚至她还是一个假意投诚,实则暗地里打算伙同伢一起救人的背叛者。

    她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跟他们说,他们才会相信她呢?

    她看向宇文晟,用尽肺腑的一口气道:“我没有背叛过你,风青一事也与我无关。”

    宇文晟盯着她的眼睛,那一双浅褐色的眸子,脆弱含泪却又如此坚强不屈,明亮璀璨,让他无动于衷的神色稍稍有了波澜。

    王泽邦掏出一张纸扔给她:“桑瑄青,这张地图,是你画的吧。”

    没有捡起来,郑曲尺知道它是什么:“是,但它是假的,你们如不信,可仔细对比。”

    听到这,伢顿时愤恨不已地瞪着她。

    蔚垚听到这,终于有了几分动容:“既然你不是想与他一道救人,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将伢的事情上报?”

    郑曲尺一时没说话。

    “早在你还没有上工之前,你应该就见过他了吧,他身上有付荣特调的追踪粉,一旦沾染上,无论与任何人接触都会遗留下来,而你身上,早就有了,这么多天,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但你一次都没有珍惜,直到今日。”

    郑曲尺猛地抬头:“我有,我在将消息告诉伢当日,便写下了同样一封告密信,我托了穆叔交给你的。”

    一提及穆柯,蔚垚跟王泽邦神情瞬间冷色如铁。

    “桑瑄青,穆柯死了,风青也死了,为什么你提及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活着替你申辩?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的谎言会被拆穿,所以提前就解决掉这些人了吗?”

    郑曲尺难以置信:“你说穆叔……不可能!”

    “桑瑄青,当真是你动的手吗?”蔚垚质问她。

    郑曲尺鼻酸得快要掉泪,可她却固执得不肯示弱:“我没有,穆叔待我如此好,我干不出这狼心狗肺之事!”

    王泽邦:“那你说,到底为什么在墨家的人找到你时,你隐而不报,就算穆柯跟风青的死非你动手,也与你有莫大干系!”

    这话一出,直接让郑曲尺破防了。

    想起穆叔,她一字一顿道:“我上报了的,当时莪也是身不由己啊,每个人都只知道站在自己的立场来看待事情,你如何知道我当时正处于何等境地?”

    王泽邦被她反问住了。

    “你想说,你没有背叛?这其中有误会?”

    见他肯信她的话,郑曲尺看向宇文晟:“是。”

    “将军,莫要听这细作之言。”这时,一道女声从旁插入,只见公输兰提拎着裙摆,一副急切的模样赶过来:“将军,你看这是什么。”

    宇文晟叫人拿上来,一看,却是一张布军地形图,上面的绘图方式与桑瑄青的营寨图乍看之下,十分相似的标注跟图形。

    “你从哪里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