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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怀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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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照常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照常背着个破旧的包袱,照常喝着两个铜板一壶的大碗茶,照常一碟盐水花生,悠闲的听茶馆的说书先生白话些古今。

    最近料理了欺辱外孙女的混帐,最近还路过一座奇峰,上去观了云海,下山时路过一处山坡,发现一丛红艳艳的奇花开的甚好。

    花颜色正浓,上色很重,正好拿来涂指甲,他采了些,做了几盒膏脂,一盒给囡囡,一盒给兰兰,一盒给禾儿,一盒托人给槿丫头送去,孩子们一定高兴。

    他还在山里发现了槿丫头说过的能燃烧的黑石,她说此物用来锻造,比木柴温度高,更适合冶炼,他也拿了两块,回了靠山村,托人连地址一起给她送去。

    他还新得了一副暖玉的棋子,配了上好的棋盘,以后不挑剔了,要是遇到资质好的娃娃,当即收来做弟子,带在身边,算是个童趣。

    只教棋艺,不教别的了,他好像,不太适合做先生。

    那就做个田舍翁,能守着孩子们,图一个乐呵,这个晚年,也算是妙极。

    老爷子想到这里,美滋滋的饮了一碗茶,正打算走,忽听得隔壁桌的人说了一句:“……万民合而为君……”

    就这几个字,老爷子忽然就顿住了脚步。

    这几个字,就这几个字,曾经为了这几个字,那个混帐跟他翻脸,说他藐视皇恩,说他不念社稷。

    社稷,什么是社稷?万民安才能社稷安,才能天下安,才能君王安。

    可是那个君啊,哈!

    他后来烧毁了手记,烧毁了所有的教案,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万民合而为君这句话,只除了他在常看的书页的一角,小楷写的一句话。

    槿丫头看到过,槿丫头当时就眼睛亮晶晶的问:“欧阳爷爷这谁写的?谁提出来的?”

    他说是他,丫头就连珠炮一样开始了:“爷爷您真开明,您居然在封建王朝提出国天下的理念,您真是潮流呀,您真是时代的先锋呀,您就是我的楷模……您知道一个人跳出时代的禁锢有多难吗,您这是走在无数人的前面……”

    他问:“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丫头说:“我师父说了,我的课本上都写了,一个社会的发展都是从母系到父系,到部落制,到奴隶制,到封建制,到社会制……”

    “丫头厉害呀!”

    “我不厉害,我是听师父说的,但您不一样,您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却能够跳出思维的局限性,您才是最厉害的,我家公子就不行,天天忠君忠君,他最封建了,您就知道贤臣择主而事,情况不对先跑路,不过我家公子也转过来弯了。”

    他当时感叹,没想到还能有人觉得他对,他就是害怕天下的骂名说他不忠,才只能假死,没想到丫头说他对,他当时激动的问:“国天下,丫头觉得这能实现?”

    “能,从有人提出来,要过个几百年就能实现,不过如果有技术进步,用不了一百年就能实现了。”

    “丫头说说什么是技术进步?”

    “技术进步就是种的粮食产量高,人人可温饱,出门的马车能自己动,跟您说最直观的吧,现在咱们作坊做的车轴不就是铁的吗?比以前更好用了,等我闲了做个蒸汽机,他就能自己跑,就不用马了,女人织布都可以不用脚蹬了,一天就一匹,人人就都能穿厚衣……”

    “好好好,那丫头好好做技术,老夫教你学问?”

    “我不要做学问,我已经很有学问了。”

    “丫头对这东洲的学问还不是很了解,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怠?不了解这天下,怎么改变天下?”

    “那我可以了解一下,就一下,我很忙的,是吧大生哥?”

    这是丫头为什么总看他书柜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抓着丫头读书的原因,读书读的,生小子都能念几句。

    老爷子又坐回了自己的桌上,斟上一碗茶开始喝,旁边的客人还在继续。

    “听说咱们祁国到的地方,那都是三十税一啦,一年就一次,今年的税免了,明年的也免了,好多人盼着呢……”

    “那可不,俺听说奖那啥发明,有个老汉儿,把家里能犁两行的犁耙子扛去,当场就给了一锭银子,十两,十两呢……”

    “有个妇人的织机换了二十两,二十两,回家就买了二十亩地,家里一下就起来了……”

    欧阳老爷子感叹:“好好好,丫头做的好,比老头子有用多了。”

    邻桌的客人还在议论:“你知道啥叫万民合而为君不?”

    “俺不知道,但俺就觉得好。”

    欧阳老爷子上前,说道:“老夫侥幸读过几本书,可以跟大家说道说道……”

    欧阳老爷子现在也破了心结,敢光明正大的说出这句话了,这句他藏在心里,绝了仕途,被人威胁敢再说一句,就抄家灭门的话。

    现在,是祁国啦。

    老爷子痛痛快快的论了一场,哼着小曲儿,拎着包袱出门去。

    正在街上走着,路过一间首饰铺子,想进去挑几个存起来,孩子们成亲时做嫁妆,一个人在他耳边儿说:“帝师大人。”

    老爷子理也没理,他才不是帝师呢,他不配做帝师,早就有混帐说过了,他藐视皇恩,不堪为师,他自顾自买首饰去了。

    买了几只镯子,放在包袱里,孩子们一人一个,不偏不倚,继续回家去。

    那人又在他耳边儿低声道:“帝师大人。”

    这里哪有什么帝师大人,老爷子回头,扶着耳朵喊:“啥?大点儿声?”

    自然不能大点声说,老爷子转头又走了。

    那人继续跟着,在老爷子走出城镇,上了乡道,那人还跟着,老爷子也不搭理,他武功高,懒得收拾罢了,早就打定主意,做个田舍翁了,孩子们不需要他,他不会再出山。

    谁知那人说:“前太子太孙,章豫公子还活着。”

    “你说什么?”老爷子回头。

    来人沉声道:“回帝师大人,章豫公子还活着。”

    章豫公子,说的是他的得意弟子先太子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