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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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什么,都要给狼崽尝一口,他做什么,都要给狼崽解说几句,大约是他这些年,最随心所欲的说话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坐在一顶毡房里,一点一点把水煮肉撕成一条一条喂给狼崽吃,小家伙窝在他怀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萧夜尘看,小鼻子在他手上一拱一拱,拱一下还要呜咽一声,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依赖,可爱极了。

    萧夜尘说:“不如就叫小满,圆圆满满。”

    狼崽呜咽几声,似乎他说什么都对,又似乎说小满十分不错,喜欢极了。

    萧夜尘就高兴了,他道:“走,带小满看看,怎么让草原换个天。”

    正要出门,属下送来信:“阁主,密报!”

    能有什么密报?这天下间能有什么密报值得千里迢迢在大雪纷飞的冬季送到草原?

    萧夜尘又坐下了,轻轻打开,信上只有一行字:京都燕子胡同傅家触犯君威拿下刑狱,腊月二十,午门抄斩。

    萧夜尘看完说:“这种事情,也能叫密报?多大点儿事要走加急?我天机阁是茶馆子,等着这一手新鲜事儿说书吗?滚,再有下次,扒了你的皮!”

    属下看了萧夜尘一眼,赶紧退去。

    萧夜尘说:“都滚!”

    毡房里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手开始抖,

    萧阁主自小在天机阁长大,在危险里摸爬滚打着活命,什么样儿的危险没遇见过,就算是中毒快死的时候,他的手也没有抖过。

    现在他的手抖了,是气的。

    他们在逼他,永远都在逼他,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替他死了,他都已经把命给他们了,傅家是死是活还是满门抄斩,和他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他把命都给他们了。

    他娘说过了,他谁都不欠,要是侥幸能活着,以后,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再也别回去了。

    她娘姓萧,她说夜不蒙尘,总有一天会迎来曙光,他就是萧夜尘。

    他和傅家没关系了,再也没关系了。

    他记得他说过的,他必须死,只有他死了,只有他烧成一把灰烬,他才能用他的身份活下去。

    恩断义绝,下辈子都不欠。

    现在呢?他又要他活过来?用他十几年奋斗的天机阁,去挡天下最厉害的铁骑?去给他守这江山?

    凭什么?

    现在用傅家的命逼他回去就范?他凭什么就回去。

    他们让他生他就生,他们让他死他就死?

    不可能!

    傅家满门抄斩也好,正好祭奠他的母亲!

    ……

    京都

    最近京都风声鹤唳

    最近京都的行人都十分少,

    京都的街道宛如一年多前,镇国公府被屠戮的那一晚,来来往往没有几个行人,每个人都神色匆匆。

    五皇子府中,如今也是神色匆匆,五皇子已经被囚禁在府中,两月有余。

    从最初的摔盘子摔碗摔书架,到后来的沉默寡言,现在,他已经能十分平和的面对现实了。

    他被囚禁了,太子即使腿瘸了,但只要他能走的了路,不,就算他走不了路,自己都能被囚禁。

    哈,凭什么?他病重时,自己才被器重,里里外外都是他在忙碌,他一缓过来,就是自己被囚禁,连母舅的兵权都被下了,这是想要把他关到死。

    可囚禁的是他的人,消息还是能如实的传进来,沈信一路势如破竹的消息,自然也传进来了,尤其是,还有昨晚的那一封信。

    ……

    皇宫之中,最近今上的病情好了很多,自从用了颜翰林的药,今上的气色倒是一天比一天见好,虽然人看起来一日比一日苍老,但病情却是稳住了,病去如抽丝,也是难免的。

    只是近日,又添上了夜不能寐,总是瞌睡,白日噩梦的症状,众位太医一连串儿的诊过,都纷纷表示是心事太重心中不宁导致,放宽心,自能好。

    怎么可能放宽心呢?社稷危亡,眼看沈信要打到京都,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宽心的。

    于是太医都是只能开些安神丸了事。

    现在,他又在瞌睡,才刚上完早朝的时辰,平日里都是在御书房理事的时辰,现在,居然在御案前打瞌睡。

    众臣不敢轻言,一个个闭嘴不再交谈,只安静的分拣文书,料理卷宗。

    如果一个人夜里整夜不能眠,白日自然是要瞌睡的。

    大殿里越发安静,安静连轻轻翻看书页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可渐渐的,众人听见呼吸急促的声音,众人朝轩辕辰看去,只见他脸色涨红,神色开始不宁,额头开始出现汗珠。

    陛下这是噩梦了,众臣不敢吵醒,当今好不容易能睡一会儿,谁敢喊醒,于是只好悄悄出门着人去喊太医。

    太医来了也是束手无策,这种时候,陛下能睡一会儿都是好的,可不敢做个梦就喊醒。

    于是众人都只能等着,倒是颜翰林十分冷静,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看他的书。

    看书,等候吩咐,草拟圣旨,是这位新科状元的日常。

    当然,其他的状元是没这个待遇的,都是不停的做事,绝不敢看闲书。

    可这位,是救了陛下性命,救驾有功,简在帝心的宠臣,待遇自然不同。

    “不……不……”

    忽然,轩辕辰开始说起梦话。

    他在梦里梦到了那一年,梦到了那件许多年都没想起的事。

    那时候,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了让自己和冷宫里的母妃好过些,自己请缨要去西北守卫边关。

    可皇子亲征多大的排场?还是一个从没出过京城,没上过沙场的皇子,上来就亲征,简直荒唐。

    他说,他记得他那时说:我可以隐姓埋名,不用皇子的身份去,父皇,求您给个机会。

    先皇这才答应,允许他以六品小将的名义出征。

    可初到军营,他处处不习惯,这些他都能克服,但底下一千人,几乎没有一个人服气,他为了证明自己,带人深入草原去勘察敌情。

    那一次,漠北王庭精锐将他围在草原深处,他第一次见识到了漠邶大军的威力,他以为,他就这样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