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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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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誉王被夺权之后,便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要么靖安帝顾念父子之情,按下不查,将此事遮掩过去。

    要么靖安帝铁面无情,一查到底。

    如今靖安帝下旨让锦衣卫彻查,要不了多久,便会查到证据。

    毕竟再硬的嘴,进了锦衣卫的诏狱,都会被撬开。

    他想要破解如今的局面,需要用一件比兵部出的纰漏更大的事情压下来。

    誉王拿着洁白的帕子擦拭着手指,慢慢踱步到一张舆图面前。

    詹事亦步亦趋地跟过来,顺着誉王地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名唤“凤形山”的地名,特地圈了出来。

    他询问道:“殿下,这是什么地方?”

    誉王眸色暗沉,凤形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或许藏着他一条生路。

    靖安帝每年都会去行宫住半个月。

    前两年,靖安帝在行宫避暑,他带着公文去行宫找靖安帝,经过凤形山时,无意之间发现锦衣卫指挥使江望的身影。

    他以为江望是奉命在凤形山办案,并没有放在心上,首到他在行宫没有见到靖安帝。

    等到第二日晌午,方才看到江望护送靖安帝回行宫。

    他隐约猜测到靖安帝去了凤形山,首觉告诉他此事并不简单。他不敢派人去查靖安帝,等到第二年靖安帝去行宫的时候,便有心留意。

    果然,靖安帝又去了凤形山。

    这一处地方,靖安帝从来没有提及,只是私底下去,足以可见里面藏着对靖安帝很重要的东西。

    亦或者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誉王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在布局之前,他必须先投石问路,从靖安帝的反应来判断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他扔下手里的帕子,摘下挂在墙壁上的舆图,慢慢地卷起来,扔在火盆里,取出火折子烧了。

    -

    养心殿内,靖安帝坐在龙床上,准备翻阅奏折。

    曹公公点燃安神香,瞥见了靖安帝的动作,“皇上,小赵大人特地叮嘱了奴婢,让您今夜早点歇下。”顿了顿,他又说:“你若是再继续处理政务,明日小赵大人问起,奴婢不知该如何回话。”

    靖安帝有些无奈,可想到赵颐对他的关心,倒是真的没有再拿奏折,缓缓躺在床上,拉着薄被盖在胸口。

    曹公公见靖安帝合上眼睛睡觉,心里松了一口气。

    从他跟在靖安帝身边开始,靖安帝的睡眠便不好,经常会半夜惊醒,之后很难再入睡。

    最近这一段时间,靖安帝连入睡都困难,噩梦愈发频繁。

    时间一长,铁打的身体也会扛不住。

    曹公公退出了寝殿。

    靖安帝听到关门的声音,以为今夜也会很难入睡。结果,他闻着殿内的清雅香气,睡意涌了上来,坠入了梦境中。

    他被绑在柱子上,身上穿着单薄衣袍,寒风呼啸,刀子似的割在身上。

    “哗啦啦”的铁链晃动声响起,他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见铁链在少女脖子上缠绕几圈,像拴狗一样拴在角落里。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脚上没有穿鞋,冷得缩成一团,恨不得将双脚藏进裤管里。

    她的脸冻得发青,嘴唇上毫无一点血色,干得裂开了几道口子,眼睛空洞地盯着面前一只用银子铸成的碗,碗里装着一碗肥肉,肥肉冻着结了一层厚厚的油膏。

    而她的旁边,蹲坐着一条体型壮硕的狗,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似乎随时会扑上去咬住她的咽喉。

    他看着一颗心揪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喊道:“仪贞,仪贞……”

    仪贞眼睛很缓慢地眨动一下,朝他看了过来,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话。

    可她太饿太冷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被拴在狗窝三天了,只要活过七天,北齐的权贵子弟就会放了他。

    他们不给她水喝,不给她食物吃,要拆了她身为皇室女的傲骨,逼得她和狗抢食。

    仪贞曾经说过:“什么都可以舍弃,我身为大周的公主,身为母后的女儿,一身傲骨不能折了。”

    仪贞想要救他出去,却也信奉着她自己说过的话,宁死不屈。

    他嘴里喊着:“仪贞,你不必管皇兄,快走。”

    仪贞听了他的话,手指动了一下,慢慢地翻了一个身,趴在地上。只是这一个动作,便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慢慢地往前面爬去,爬到了银碗面前。

    那只狗跟着动了,迈着步子走来,盯着仪贞看了好一会儿,低头吃了一块肉。

    仪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碗拉到她自己面前,伸手抓着碗里一块肥肉塞进嘴里。

    他看着她像是饿极了,又像是怕被狗抢走剩下的肉,双手抓着肥肉往嘴里塞,撑得她的眼睛通红。

    他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碎在了地上,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去阻止她。可他被束缚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毫无尊严,像乞儿一样,抢着狗的食物。

    只为了活下去,让他们放了他。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恨自己的无能,喊着她,让她走。

    那些人看到仪贞吃了,嘲笑和辱骂声铺天盖地地涌来。

    “公主,这肉好吃吗?”

    “你学狗叫几声,我再赏你一根肉骨头。”

    “哈哈哈,你们真把大周公主当一条狗了?那可是公主啊,啧,堂堂一国公主,连乞儿都不如,居然沦落到和狗抢食的地步。”

    “今日这一出戏着实精彩,让傲骨铮铮,不堕气节的孝恩皇后在九泉之下,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受尽欺辱与狗同食,当真是有趣极了。”

    这些话像一把把利刃刺进他的胸口,将他逼到崩溃的边缘。

    他看着仪贞朝他看过来,她的眼睛发红,却没有落下半滴眼泪,只是朝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她说:“皇兄,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冰凉的液体从他脸上流淌下来。

    “仪贞……”

    靖安帝猛地惊醒过来,那股子压抑感让他喘不过气来,愧疚、屈辱与悲愤仍旧在凌迟着他。

    曹公公听到动静进来,打起帐子,看到靖安帝脸上的眼泪,惊愣住了。

    靖安帝抹了一把脸,看着手心的泪水,晃了晃神,面色沉郁地下床。

    曹公公赶忙服侍着靖安帝净面,倒了一杯温水,又取来一粒药丸,递给靖安帝吃下去。

    靖安帝将杯子递给曹公公,正要开口。

    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凤形山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