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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逐鹿南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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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的,他都懂。叶赐准抿唇,“既是如此,我们一起去滨州。”

    “不!战事胶着,战机稍纵即逝。万一羌蛮等族向吐蕃借兵成功,时势倒转,段氏父子必然彻底倒向羁縻州,届时不知道要再耗费多少兵马才能平定此地!”

    “你是铁了心要留在此地策反段正刚?”

    “是的。叶大哥你无需再劝,明日一早便带着苏姐姐启程去滨州吧,待与学诚等人汇合后,再派人送苏姐姐回京不迟。”

    叶赐准自知再劝也无用,便想出了一个法子,“既是如此,那我今晚便向段正刚辞行,明日一早便离开。”

    “我会等你们走远再公布身份,段家追不上你们的。”

    晚宴之上,叶赐准向段正刚请辞,段正刚也不强留,吩咐下人为他们准备行囊干粮,又说了好些离别之语,与叶赐准一起喝酒到亥时才散。

    段正刚有了些许醉意,被人搀扶着回了房。

    叶赐准装醉,等段正刚走后悄悄把段彬拉到僻静无人处,向他说道,“段兄弟,看你连日来对我那小妾献了不少殷勤,怕是对她有意吧?”

    段彬与韦知雨几乎日日一起骑马踏春,感情又增进了几分,这些部落中人都看在眼里。

    段彬大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是难堪,忙道,“叶大哥,我……我……我确实心仪那姑娘……呃,心仪魏氏,但是基本的礼义廉耻我还是懂的,夺人妻女乃大恶,因此我对魏氏,一直以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绝没有越轨行为!你若不信,但可去问尊夫人,她一直与魏氏在一起,可以见证!”

    “别忙推辞,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坦白一件事。魏氏……其实并不是我的妾室,我和她,清清白白,没有半分关系。”

    “什么?!”

    段彬大惊,有些接受不过来。

    “其实她是清白的女儿家,待字闺中,尚未婚配。”

    “这……那叶大哥你为何隐瞒?!”

    “开始之时,我们之间敌我未明,我担心她一个女儿家会被你们为难,便胡诌了她是我的妾室……后来,却是因为她的身份,我不得不继续装糊涂,把这个谎说下去。”

    “魏姑娘究竟是何人?”

    “段兄弟,你对她是否真心实意?”

    “那是自然!”

    “不管她是何人,你均会保她平安?”

    “叶大哥你这是何意?她是我爱之人,自然会拼死护她周全!”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次日一早,韦知雨来到厅中,准备与叶赐准辞别,不想大厅之中一个人也没有,她正疑惑,身后的厅门忽然闭了起来,她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喝到,“何人?!”

    只见段彬从后堂迆迆然走了出来,韦知雨略感吃惊,“段彬?你……”

    “韦小姐有话怎不早与我说?现在绕了一个大圈,耽误了不少时机。”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叶大哥呢?!你们可是对他不利?!”

    “韦小姐放心,叶大哥此时正在后堂与父亲议事,他们特差遣我来接你过去。”

    韦知雨愈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段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他一副好整以暇、神态自若地样子,前方不像是有鸿门宴。

    叶赐准孤注一掷,试图通过段彬救下韦知雨,可以说是歪打正着。

    段正刚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已厌倦羁縻州各部落之间的尔虞我诈、互相攻伐,大业起兵之初便有归顺之心。本来以为大业胜局已定,但没想到朝局动荡,给了敌军可趁之机,短时内被迅速反扑,因此段正刚才止住动作,继续观望。

    再说,段氏部落在大业军中并无可信之人,即使投诚恐怕也无法取信于朝廷军,贸然投诚也担心落得一个鸡飞蛋打的下场,现在有韦知雨做桥梁就不同了,她是双方都信得过的人,在中间互通消息,自然水到渠成。

    韦知雨既已打定主意,便留在段氏部落之中,与段正刚等人谋划大计。叶赐准得了段彬的承诺,看他对韦知雨也是一心一意,便安心往滨州去了。临行之前,叶赐准还不忘向段正刚要回自己那几车茶叶。

    路上苏羽茗似乎有心事,一直沉默不语。

    这些日子都没与她同室而住,叶赐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待一过靖南地界,来到城镇修整,进了客房,放下行李,这才拥者她问道,“这是怎么了?一路都心事重重的?”

    苏羽茗有些心不在焉,躲避着他的眼神,胡乱说道,“没、没什么,只是连日来都是三人一起,现在少了知雨,总觉得少了几分热闹罢了。”

    自那日忽然梦到薛汇槿之后,她便心情沉重了,如今又要去滨州与薛汇槿周全,她更是如坐针毡,心底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老越强烈。

    “唔,看来我还真要纳了她才行,这样你就有伴了。”

    “休要胡说,你要真喜欢她,便大大方方上韦府提亲,反正我与你只是在小渔村私自拜天地的夫妻,既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无三书六礼婚嫁聘书,可以不作数的。”

    听苏羽茗这一说叶赐准才想起,她给薛汇槿的答婚书还在薛汇槿手上,虽说羽茗休书在手,但依大业律例,要双方先将聘礼、嫁妆、婚书等物归原主,再拿着和离书或休书,以及求婚书、答婚书到官府衙门审定、押司签字,两人的婚姻关系才正式告终,双方才能再自由嫁娶。

    仅有一纸休书,只能还羽茗自由身,但还不能正式入叶家门。

    与薛汇槿的婚姻悲剧让羽茗心灰意冷,她从未想过再嫁,因此婚书与交割事宜几乎没有想过,而且海州之后一路颠沛流离,也无心去想。

    “一纸婚书有何难,我帮你从薛汇槿那里要回便是。”

    “不要与他硬碰硬,他不是好对付的人,什么名分地位,我现在丝毫不在意!当年苏家被他哄骗,几乎是倾尽所有去帮他,御制贡缎、港口仓库、商界人脉等等,父亲在商界摸爬滚打数十年,向来精明谨慎,明知他是勾结旭王侵吞实物贡税,也要往泥潭里跳,可见他的手段之高明。”

    “他与马姨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精,马姨娘怎么把薛老爷骗得团团转的,他就怎么把你们家骗得团团转!”

    “所以我才担心!没有了鼎泰和,薛家的江山等于损失过半,以他的性格,势必在滨州破釜沉舟、殊死一搏,我们此行当真是凶多吉少,你叫我如何不忧心?”

    “说来奇怪,自薛夫人离世,薛老爷也算是幡然醒悟了,可为何还纵容马姨娘与薛汇槿胡作非为?”

    “我在薛家生活过两年,当时顶着长媳的名头,也接触过不少薛家的内部事务,略能猜出一二。薛家看似财雄势大,独霸一方,但其实已显颓势。马姨娘早年便哄骗薛老爷把十九家商行交给薛汇槿打理,薛老爷想着反正所有权还攥在自己手里,经营权交出去又如何?于是便顺了马姨娘的意。薛汇槿掌权十九家商行后,除了鼎泰丰钱庄和鼎泰秀绸缎庄,没有一家是盈利的,尤其是经营古玩珍宝的鼎泰隆,以及经营金银玉石的鼎泰珍,几乎只是为洗钱而存在,保守估计,每月的亏损都在数千至上万两之数。再有薛家的田地、林子、庄子、商铺的租金,这些每年应有两三万两之数,以前都被薛夫人管着,薛夫人一走,恐怕有不少也被马姨娘纳入私库了。”

    叶赐准有些咋舌,薛淳樾曾与他说过,鼎泰和的盈利,一年不过三十余万两,如果再刨除为满足宫廷皇族需求打的免费工,盈利还没有这个数目,这些盈利竟然还不够薛汇槿在两家商行折腾的亏空!

    不消说,那些以“亏损”为名洗出来的银子,自然都进了马姨娘和薛汇槿的口袋,因此并不是薛老爷任由他们折腾,而是他们自己本身就有资本去折腾。薛家经过旭王一案,又被罚没了不少财产,这些财产都是从薛家公库中出的,根本不影响马姨娘和薛汇槿的私库。因此现在虚弱的是薛家,而不是薛汇槿本人。

    “薛大爷这是公然的侵吞家财啊!”

    苏羽茗冷笑,“马姨娘和薛汇槿一早便知道薛老爷不会把鼎泰和以及十九家商行交给他们,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家财搬空,再给淳樾一个空壳。所幸淳樾当年在新罗发展了鼎泰和的分支商号,转移了一部分财产,否则薛汇槿现在手里的筹码会更多。”

    叶赐准忖度道,“这就不好办了……并购鼎泰和之后,泰祥兴的资金已经所剩不多,短期内怕是拿不出足够的资本与薛汇槿竞争。不过……泰祥兴并购鼎泰和的那三百万两,应该在薛家公库,如果能调出来,那就胜券在握了。”

    “薛汇槿不是傻子,泰祥兴来势汹汹,薛老爷又如此配合,估计他已经猜出一二了,现在薛家十八家商行被薛汇槿攥在手里,那三百万两,有上百种方法流进他自己的口袋,决计不会还安然地躺在薛家公库里。”

    “非也、非也,你可不要小瞧了薛老爷。他能凭一己之力打下鼎泰和的江山,绝不会是昏聩无能、迷头认影之人。先前因与薛夫人有误会,故意与夫人置气才会偏听偏信,让马姨娘捞了不少好处,但薛夫人离世后,他早已悔不当初,不然薛淳樾也拿不到兴东道的铜矿图。只是不知薛老爷还藏有什么锦囊妙计,希望易如海能尽快瞒过马姨娘的眼线,成功与薛老爷接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