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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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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喃喃低语。

    辛夷一颗心怦怦地跳。

    她从来没有见过傅九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不知所措。

    刨除爱与不爱的界限,这个人至少是她不忍伤害的。

    “你没有疯,你只是喝多了。科学家,你很清楚酒精会给人带来怎样的影响,对吗?”

    辛夷倒了一杯凉茶递到他的面前,弯腰去看他的脸。烛火下,那张精致的面容柔和而温暖,如此完美。

    她轻叹。

    “喝点水,等你冷静一下我们再说话……”

    傅九衢抬头看她,接过来,“谢谢。”

    辛夷松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他说:“对不起,我失控了。”

    “客气什么,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么?互相帮助本就应该。”

    辛夷在罗汉榻的另一侧坐下。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会如此情绪化?”

    傅九衢垂着目光,轻轻地揉一下太阳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脸,不去理会心里那个疯狂呐喊的声音,平静无波地轻笑。

    “今晚喝了酒,喝得不少。抱歉!让你看了笑话……”

    辛夷莞尔,“神算子抓到了吗?”

    “嗯。”傅九衢低头饮尽杯里的凉茶,黑眸像镀上一层耀眼的光,仍是那个骄傲而自负的男人。

    “本王出手,没有漏网之鱼。”

    辛夷忍俊不禁,“那有没有交代?是不是我们的同路人?”

    这个才是辛夷最关心的问题。

    “我看不像。”傅九衢道:“他对我们的世界一无所知。”

    “万一是装的呢?”

    “一个人要是能装得尿裤子,我敬他演技超群。”

    辛夷愕然一下,轻轻地笑开。

    “那他是如何得知失踪的童男童女变成了河底焦尸?又如何得知卢永福小妾的事情……”

    傅九衢冷笑一声。

    他知道辛夷在不停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两个人情绪的焦点在情感问题。

    傅九衢顺从地应话,就像撕碎的心脏从来没有疼痛过那般,云淡风轻。

    “那个家伙不老实,只说是占卜来的。我让他当场给我卜一卦,却是驴唇不对马嘴……”

    辛夷与他目光对上,“落到你的手上还不肯交代?看来这人很是了得。”

    “不,他只是一个胆小怕死的普通人。”

    “可以顶住酷刑,拒不交代,就不普通了……”

    傅九衢默默地注视她,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却无端地充满了情感,“有一种情况下,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能为……”

    辛夷眯了眯眼,“什么?”

    傅九衢:“当最爱的人受到生命威胁,普通人也会变得异常勇敢,不惜牺牲一切。”

    辛夷一怔,忽地明白了。

    “你是说这个神算子,有可能只是一个嘴替?他没有真本事,所说的那些话,是别人让他说的,因为他最重要的家人,性命攥在别人的手上?”

    傅九衢没有否认,淡淡地道:

    “神算子姓佘,常年混迹在扬州城,前几天才来泗州,一个普通的江湖骗子,换个地方就露出‘神迹’,你说是冲谁而来……”

    前些天?

    辛夷问:“难不成与你在泗州卧病有关?”

    傅九衢哼一声,“八九不离十。”

    “这么说,卢知州的血光之灾,只是为了不让他靠近驿馆,不揭穿你假病的事?不对呀,为何要帮你?”

    “当然不是帮我。”傅九衢道:“也许对方只是为了不让他靠近酒楼?不拆穿黑火药作坊?这个卢永福不是聪明人,会错意也是有的……”

    辛夷点点头,“酒楼焚爆的事,与他有关吗?”

    傅九衢迟疑一下,“焚爆既是原定剧情里的事情,兴许与他无关,但黑火药就一定脱不了关系了,不然也不会前往查探……”

    辛夷又问:“神算子常年混迹扬州,是他亲口承认的?”

    “不是。”傅九衢突然望住她,低低地一笑,“他说是江宁人士,却有扬州口音,我便叫来虎子他爹娘,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当年那个给虎子他娘和员外的傻儿子合婚,说是可以冲喜的算命先生,就是这个江湖骗子。”

    那真是赶巧了。

    辛夷思忖一下,“那眼下怎么办?泗州不是你的辖地,我们客居在此,办事束手束脚,更不好越过卢永福去……”

    傅九衢看她一眼,“所以,我要把那老家伙带回扬州,关起来,慢慢审。”

    辛夷:“案子是在泗州发的,越俎代庖,只怕不妥?”

    傅九衢:“皇城司奉命缉拿,谁人管得着?”

    辛夷:“可你是扬州知州……”

    傅九衢微微一笑,“谁说我要亲自出面?”

    辛夷:……

    他用的法子虽然无赖了一点,可很多时候,阳光大道走不通,无赖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只要最终通向的是阳光大道,过程不那么光鲜也可以理解。

    “审问这么久,你不累么?”傅九衢突然问。

    他用了审问两个字,没有任何感情,仔细听有一点委委屈屈。

    辛夷失笑摇头,“不累。”

    “可是我累。”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多少带一点不满地道:“我头痛得厉害,你说……会不会我那个缺心眼的病,没有治好?”

    辛夷嘴角一抽。

    他意态闲闲地瞄过来。

    “又或许是手术给堵上了,后来又漏了?”

    辛夷噗嗤一声,“你以为你那心脏是河堤呀,堵上了来一场洪水,又冲垮了?”

    “天下道理,无不相通。”

    “……”

    这家伙的嘴越来越利索,辛夷竟然有点说不过他,尤其当他说“缺心眼的病”时,那个模样与九哥何其相似,她又如何能忍心看他痛而不管?

    “行,你躺下来。”

    “你要做什么?为保全医德,杀人灭口?”

    这个男人越发狡猾了,知道用什么事情来拿捏她,明明是酒后头痛,偏要说是以前的旧疾,明明知道她要保持距离,又浅言玩笑,调和矛盾……

    辛夷手心往下按一按。

    “躺下,我帮你看看。”

    傅九衢瞅着她的样子,眼角斜飞,“看伤口就不必了,愈合得很好。你一看,我怕忍不住乱来……”

    辛夷盯住他,判断他话里的真心或假意。

    傅九衢轻抚额头,喟叹一声,“罢了,你来帮我针灸一下吧,明日去了扬州又有得忙,让我也享受享受辛大夫的神针……”

    辛夷没有拒绝。

    她让傅九衢平躺在床上,行了一套疏通经络,缓解疼痛的针法。

    “好些了吗?”

    傅九衢安安静静地由着她针灸,仿佛要睡过去了,这时却轻嘶一声,抬眼看着她,然后将头靠在她的手,像猫儿找主人摸头那般轻轻地蹭,轻轻地拱……

    “还痛。你给我按一按好不好?”

    辛夷哭笑不得,“你怎么像金盏一样?”

    “你是想说,我像你的九哥吧。”傅九衢阖着眸子,浅浅淡淡的声音里是被顺了毛的愉悦。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我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他,不知不觉……”

    辛夷低头看一眼他的脸。

    这句话他方才说过,但她不信。

    男人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说个谎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至于情感,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很容易产生对另一个人有情的错觉。

    如果没有九哥珠玉在前,她也不敢拍着胸膛保证,不会爱上眼前的这个男人。

    辛夷道:“人是善变的动物,但你和我,不是。”

    傅九衢睁开眸子,深深看她一眼,不知该因为她的肯定而开心,还是因为她的不信而难受。

    “唉,我是真的那么想……”

    辛夷哑然。

    有时候,她真的会被这个人的青涩和固执打败。

    “酒醒后,你就不那么想了。”

    她轻轻地顺开他的头发,手指稍稍用力,顺着穴位转圈、按捏,傅九衢舒服地轻叹。

    “兴许吧。那样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