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终究是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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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聊，我回教室了。”孙政看了一眼王语彤，闷闷的说了一句，转身进了教室。
孙政是一个很耿直的人，没那么多弯弯绕，自己兄弟那么委屈那么难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他很难再对她有好感。
王语彤呆愣在原地，在看到那个小熊布偶的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大脑，接着便是肆意流出得泪水。
刘星原本对王语彤也是有怨言的，但在看到这个美丽的女孩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眼泪却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溢出眼眶时，他心底的那丝怨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叹息。
怪汪洋吗？不怪。
怪王语彤吗？也不怪。
那怪谁呢？
要怪就怪命运吧，让两个完全不应该相遇的人相识相爱。
“拿着吧……”刘星再次出言提醒，他的手已经举了好久了。
直到这时，王语彤才颤抖着双手，接过刘星手中的东西。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面对这些。
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承受这样的结果。
可当真正面对时，心却如撕裂一般！
王语彤泪眼婆娑的看着手中的折纸小熊，正面画着一张笑脸，右下角写着生日快乐。
“这个折纸是一封信，是汪洋送你的生日礼物。”
说完，刘星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教室。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王语彤忙不迭的打开折纸，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行云流水般的文字。
由楷体经过自创演变而成的有点行楷意味的飘逸字体，个个如雄鹰展翅，这应该是汪洋最用心写的字了。
王语彤你好。
生日快乐，真心的祝福你，愿你永远开心，永远幸福。
能为你送上生日祝福，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只可惜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和你相处的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是我人生中最最美好的时光。
你如太阳般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照亮了我原本灰暗的世界，让我重新对生活有了期待。
这段时光会永远永远铭刻在我心中。
只是，从和你接触的第一天开始，我心底就有一个结，我拼尽全力想去打开它，它却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曾一度想对它视而不见……
直到……王叔叔和许阿姨找到我……我才彻底认清，这个结终归是要去面对的，我逃避不了……我真的逃避不了……
我想去改变，我想去坚守……
可是，我所有的努力在现实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不要怪叔叔，他说的是事实，其实我很感谢他提醒我，在我越陷越深的时候让我从梦中惊醒……
我很感激你曾为我做过的一切……这些，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我们确实不应该再有太多接触，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请原谅我好吗……我不想你难过，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是天之骄女，前途光明，不要让我成为你的羁绊，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可以吗？
那个可爱的小熊，我一并交还给你，它应该属于那个真正能守护你的人。
你安好，是我最大的心愿。
汪洋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却只能思念吧。
王语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呜呜的哭出声，眼泪滴答滴答落在信纸上，和原本已经干涸的水迹重合在一起。
信纸，再一次被泪水打湿。
“彤彤，咱们回去吧……”陈曦站在一旁，拉了拉王语彤的手。
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多余的。
“我要去找汪洋……”王语彤收起手中的信，就要离开教学楼。
“你等下，我问问刘星他在不在宿舍。”这个时候，陈曦拦不住也不能拦。
说完陈曦就进了六班教室。
然后在一片惊讶的眼神中，走到刘星座位旁。
林妍也好奇的看着陈曦。
“汪洋在宿舍么？”陈曦看着刘星的眼睛，他其实一直关注着教室门口。
王语彤虽然极力压制着，但是哭声依然清晰的传到了六班教室里。
“小曦，到底怎么回事，彤彤为什么哭！”
说话的是突然站起来的林向阳。
此时他面色扭曲，拳头紧紧握着，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即便王语彤不喜欢自己，他也不会舍得她被人欺负。
“与你无关，你先别跟着添乱了。”陈曦瞪了他一眼。
刘星这才发现六班多了一个帅哥。
重新分班之后，班里来了不少新面孔，他也没心思一个一个去看。
“他上网去了。”刘星低下头，假装拿起数学习题册，以掩饰眼神中的那一丝惋惜。
闻言，陈曦没说什么，急匆匆的出了教室。
一时间，六班教室里开始议论纷纷。
林妍也好奇的向教室后面看了几眼。
“原来校花也是个普通人……”同桌宋秋之望着教室外面，感慨了一声。
“你好，你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林妍好奇的看向同桌。
她是唯一一个从普通班升上来的，其他人要么是原来一班二班分流出来的，要么是没考好掉进六班的，剩下则是汪洋刘星这样的六班土着。
而宋秋之则恰恰是最后者。
“还不是王语彤和汪洋嘛，早就不看好他们，唉……早知这样，何必呢……”宋秋之摇摇头，兀自拿起一本数学习题册，准备做题。
“那你跟我说说他们吧……”林妍用胳膊肘拐了下宋秋之，扬了扬眉毛笑道。
宋秋之这才转头看向林妍。
“哎哎，你是不是林妍？”
面前的女生瞬间和宋秋之脑海里的一个人重合。
论样貌也只是比王语彤和陈曦稍差一丢丢，最大的差别就是没有王语彤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豪门贵气。
林妍笑着点点头。
“你也是校花哎……我们班还真是风水宝地，走了两个校花，又来了一个……”
“你好，我是宋秋之。”宋秋之微笑着伸手，“第一次和校花同桌，好荣幸哦~”
“那都是别人瞎说的，我算什么校花。”林妍羞涩一笑，伸手跟她握了一下，“你跟我说说王语彤吧，我听说当初有富二代死命追她都没追上。”
“那不，后面那位少爷就是了（liao）~”宋秋之拖着长长的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是刚才问陈曦的那位帅哥……”
“超级帅的……”宋秋之双手十指紧扣，眼睛已经变成小星星。
她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六，体重接近一百二，相貌中等，性格么活泼乐观，倒是和陈曦有点像。
“可惜，跟我没啥关系。”宋秋之脸色瞬间严肃，双手也放回了桌子上，看的林妍目瞪口呆，这转换也太快了。
“那她后来为什么跟汪洋在一起了？”王语彤和汪洋的事早就传遍全校了，林妍对此自然也有所耳闻。
“那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是王语彤追的汪洋呢。”宋秋之摇摇头。
“啊？真的假的？汪洋有这么大的魅力嘛？”林妍惊讶的捂住小嘴，这的确是惊到她了。
“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哪一个是汪洋？”此刻的林妍就像一个好奇宝宝。
“额……我也不知道呀，汪洋没来。”宋秋之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林妍，我和她们又不熟，我上哪知道，“不过我估计是两人分手了吧，不然王语彤哭的那么伤心。”
“那是汪洋的座位。”宋秋之再次回头指了指教室后面一个空着的座位。
“哦……”林妍这才停止追问。
能让王语彤站在门口等那么久，而且看的出她是特意打扮过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她倾注如此感情。
林妍对汪洋，是越来越好奇了。
就连张山也没想到林向阳会在今晚来学校，原本是准备明天把他介绍给同学，然后调座位的。
于是他就只能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里，找了一张空桌子。
此刻的他如坐针毡，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拳头不停的攥住又松开，指节已经绷得发白。
他已经快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王语彤的哭声如一根又一根的针不停的刺进他的心中。
汪洋，一定是汪洋，才让彤彤如此伤心。
别让我见到你，见到你我非扒了你的皮。
六班教室外，王语彤渐渐停止了哭泣，陈曦站在一旁小声安慰。
“他不在宿舍，你现在去了也找不到。”这是陈曦出了教室门的第一句话。
“他就是不想见我……”王语彤小声抽泣道。
“给他一点时间吧，别太逼他了。”陈曦挽着她的胳膊，心中也似压了一块石头，“走吧，回宿舍还是回教室？”
这时的王语彤，其实并不适合再回教室。
“回宿舍吧，你等我一下。”王语彤仰起头，擦了擦眼睛。
接着推门走进六班教室。
此时早已打过上课铃，教室里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时钟的滴答声。
突如其来的推门声，让原本趴在桌子上学习的同学又一次抬起头。
是她……
因为刚刚哭过，此时的王语彤分外惹人怜，大眼睛里还有水光在闪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樱桃般的小嘴抿的紧紧的，就连女生都有股上去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个美丽的女孩。
只见王语彤径直走到刘星面前，停住脚步。
“你告诉汪洋，这个小熊永远只属于他。”
只有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说完，王语彤把小熊轻轻放在刘星桌子上，然后便如一只舞倦的蝴蝶，飘然离开了教室。
王语彤坚定而清晰的声音，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教室里不少女生甚至已经抹起了眼泪。
没想到，这个如此美丽、家境如此优渥的女孩，竟然是这样的真性情。
教室后面的林向阳，一腔的愤怒，化做满嘴的苦涩，即便是他这样对你，你还是这么执着么。
“真是个好女孩，如果我是那个男生，怕是会不计任何代价去爱她吧……”林妍看着王语彤的背影，眼中带着倾佩。
“她是个值得爱的女孩，只可惜，你们相遇的不是时候……”刘星定定地看着桌子上的小熊，心底感慨万千。
这样的女孩，真的真的该被珍惜一万年。
原本对王语彤颇有微词的孙政，看到王语彤离开时倔强的背影时，也释然了。
又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做到如此程度呢。
张山来到教室时，王语彤早已离开，此时的六班再也不是以前的六班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恨不得永远不再踏进这个班级。
24个人啊，班里最有希望的24个苗子，现在别说清北，就连个985都未必会有，他能不心痛么。
但是身为班主任，该做还是要做的，即便再怎么不情愿，第一节晚自习，他还是到了教室。
然后，他就看到窝在教室角落里的林向阳。
虽然这又是一个他喜欢的那类学生，但现在却没了那份心情。
“咳咳……”张山站到讲台上，清清嗓子。
讲台下的同学纷纷抬头看着他。
“我简单说几句，高考已经结束，咱们算是正式步入高三了，虽然刚分班，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够迅速进入状态，不要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影响，咱们现在就一个目标！高考！”
张山中气十足，眼含鼓励，看向讲台下的每一位同学。
“现在一班二班是所谓的英才班，你们服气吗！他们是英才难道我们就甘愿做庸才吗！你们想不想在高考的时候超越他们！”
台下的同学渐渐激动起来，张山煽情的本事还是有的。
顿了一会，张山继续道。
“如果想，就从现在开始，认真学习，高考还有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年，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看着台下学生眼中燃起熊熊战意，张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林向阳。
“林向阳。”张山冲角落里的林向阳招招手。
后者站起身，走上讲台。
“这是我们新来的同学，林向阳，燕京附属中学转过来的。”张山对着他点点头，“其实应该有一些同学认识，他高一也是在咱这里读的，以后就在咱们班了，大家欢迎。”
讲台下响起了并不怎么热烈的掌声，毕竟长得太帅，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账，比如下面的孙政之流。
“谢谢大家，我是林向阳，请多关照。”林向阳牵了牵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着台下鞠了一躬。
此刻他根本没心思做什么自我介绍，满脑子都是刚才王语彤哭泣的场景，说完便走下了讲台。
“行了，大家开始学习吧，记住，你浪费一分钟时间，就会比一班二班的学生增加一分差距！”
说完，张山便走下讲台，朝林向阳走去。
“用不用给你换个座位？”对于这样背景深厚的学生，张山必然要特殊关照的。
“不用了老师，我坐这挺好的。”林向阳摇头拒绝。
他来主要是找王语彤的，如今王语彤不在六班，坐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至于影响听课，那更是不存在的，周末假期都有私教，何况现在是高三，并没有什么新课程了，就算一周不学习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再不济晚上回去补课。
“那行，有事随时去办公室找我。”张山点点头，转身，然后就看到汪洋空着的座位。
“这小子又跑哪去了……”张山疑惑的看着汪洋的座位。
原本以为汪洋和王语彤走的太近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没想到这次考试汪洋进步这么大，而且顺带刘星和孙政的成绩也提高了不少。
这点张山是满意的，所以现在对汪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汪洋呢？”张山来到汪洋座位旁，轻轻敲了下桌子，问坐在里面的孙政。
即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感冒了老师，在宿舍呢，本来让我给请假的，那会去办公室找你你不在。”孙政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
来教室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去个毛的办公室找他。
“嗯，严重不？”
这倒是让孙政吃惊了，张山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汪洋了。
“不是很严重，吃了药睡了。”孙政继续编。
“嗯。”张山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这个教室，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三节晚自习，刘星什么也没看进去，孙政也是在座位上抓耳挠腮，虽然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但却就是心神不宁。
至于林向阳，就更难过了，别说学习，就连pSp都没拿出来，整节课整节课的盯着窗外。
这段煎熬的时间终于在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结束了。
刘星小心的拿起小熊，站起身。
“走了走了，妈的，本来是汪洋的事，搞得我跟着郁闷。”刘星踢了一脚汪洋的桌子。
最后一节课，孙政这货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啊？下课了？”孙政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茫的看着刘星。
“起来吧，走啦，我要去大杀四方，以解我心中之压抑。”
“走，妈蛋，我也郁闷。”听到这，孙政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从座位上霍然站起，“那个小熊？”
孙政指了指刘星手中的熊。
“现在就给带回去吧，对他也算是些许的安慰。”刘星叹气。
如果汪洋知道王语彤的态度，怕是会很开心吧。
王语彤从六班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宿舍，她没了任何心思，原本以为早点来学校能见到汪洋，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曾无数次幻想今天这个生日，汪洋会送她什么东西，结果却是这样。
陈曦坐在床边，拿起那封信，默默的看了一遍。
这应该是王语彤收到的最特别的一封信吧，陈曦想起平时不时出现在她桌子上的各种彩色信封。
那些，无一不是爱慕和赞美。
“我其实挺理解汪洋的。”陈曦叹了口气，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王语彤。
听到这话，王语彤猛然抬起头，盯着陈曦。
“他压力太大了，尤其是后来叔叔阿姨去找他。”陈曦迎着王语彤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解释，“他是一个连鞋子都买不起的人呢，而你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不该在一起呗！”王语彤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
难道，连自己的好姐妹都不希望她和汪洋在一起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曦避开王语彤的目光。
当局者迷，她只能慢慢开导她，“你应该换个角度想一下，假如是你，只能穿着破了的鞋子，不管春夏秋冬只有一套校服，成绩又很差，长得也不漂亮，林向阳喜欢你，天天带你去最豪华的商场，你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何况，他是个男生，咱们依然处于父系氏族社会，男人必须比女人强，这是所有人的刻板印象，我们改变不了。”
“你也看到了，他并不是不爱你，只是这份爱太沉重，几乎要把他压垮。”
“那我该怎么办？”
王语彤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冷静下来以后，自然一点就通。
“明天找他好好谈谈，他不想离你太近那就离他远一点，就是做不了爱人，可以做朋友，如果连朋友都做不了，我们至少还是同学不是么，我不信他会绝情到连你这个同学都不认。”
陈曦的话，让王语彤眼中燃起一道亮光。
是啊，他并不是不爱自己，只是因为各种外部的东西而不得不和自己保持距离。
既然这样，那就做朋友好了。
想通这一点，王语彤嘴角终于挂上一丝笑容。
男生宿舍，汪洋站在四楼东侧走廊的尽头，望着远处的大海。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晚。
今天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以前，一切都犹如一场梦一般，在此刻，醒了。
“汪洋！汪洋呢？”
刘星两人回到宿舍，却找不到汪洋的人。
“来了……”
终于，在刘星和孙政喊了好几次以后，从四楼传来汪洋的声音。
“干啥去了？”孙政无语的看着从楼梯上下来的汪洋。
“看了会海……”
“好雅兴啊……”
“闭嘴吧你。”刘星又是一脚踢向孙政的屁股。
“你又踢你爸爸……”孙政躲过去，转身一脚踢了回来。
“好了好了别闹，还有正事。”
说着，刘星拿出了小熊。
“王语彤让我转交给你。”刘星把小熊递给汪洋。
“什么？！她今天在学校？”汪洋满脸惊讶，甚至都忘了去接小熊。
“在，不仅在，而且打扮的特别漂亮，站在教室门口等了你一下午。”孙政回答得认真且严肃。
如今的王语彤已经深得他心，这样的女孩，值得他尊重。
“她让我告诉你，这个小熊永远只属于你。”刘星语气深沉。
他是多么希望曾经那个她，也会许下这样的承诺。
汪洋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只小熊，一时间百感交集。
人生得如此红颜，现在死了也值了吧。
“她值得你用一辈子守护。”刘星看着汪洋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
“妈的，也不知道你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孙政也有些嫉妒。
“算了吧，我不适合跟她在一块。”沉默了一会，汪洋压住心底涌起的感动，苦笑摇头。
她父母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反驳，何况他们的社会经历要比王语彤多的多，做出的决定自然更加成熟更有远见，而这个决定一定是对王语彤最有利的。
看了眼手中的小熊，这次它的眼睛里似乎带着微笑。
汪洋小心的把小熊放到柜子里，又看了几眼，这才关上柜门。
“洗涮吧，等会出去。”汪洋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冷淡，他难道不想和王语彤在一起吗？
“得嘞，十点集合！”孙政鬼叫一声，飞快地跑回了自己宿舍。
王语彤晚上的情绪好了不少，早早的洗完脸上床休息了，陈曦的话让她内心再次燃起了希望。
晚上十点多，二楼多了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汪洋几人。
张山估计是因为分班受到的打击太大，今晚连宿舍都没来，这正好成全了汪洋他们。
噗通噗通噗通……
随着三道落地声，汪洋三人顺利从雨水管落到地面。
“今晚可得好好嗨一下，咱找个好一点网吧，最好有个漂亮小姐姐网管的那种……”孙政很兴奋，毕竟上一次去网吧通宵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
汪洋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还是这样的感觉轻松啊。
什么成绩，感情，只是徒增烦恼。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学校西面院墙，这里的围栏下面被人垫了一些石头，能够很轻松的从里面翻到外面。
这是他们晚上上网的必经之路。
不过，要想从围栏外面翻到里面，那可就难了。
三人顺次从围栏翻下，孙政身体比较胖，手脚没那么利索，下来的时候被围栏上面的倒刺钩住了鞋带。
“笨死了，你以后少吃点。”刘星两人低笑着嘲讽。
“倒霉……”孙政低骂一声，蹲下身子系鞋带。
就在他系完鞋带抬头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汗毛倒竖。
只见一个老人躺在角落里，身上盖着一块破纸壳子，像极了电视剧里死尸的形象。
“我勒个大擦，尼玛吓死老子了，那是什么鬼……”孙政直接弹射起身，后退到汪洋身边，“呸呸呸……神仙神仙……”
“快，看看，那是不是个死人……”孙政躲到汪洋身后，指了指墙角。
刘星慢慢走上前，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仔细观察了一番，见那人胸口不时起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没事，活着的……尼玛，你一惊一乍的，老子的魂都要被你吓出来了。”刘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对着孙政抱怨道。
“你咋了？”
两人这才注意到，汪洋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咋了？”孙政用手在汪洋眼睛上晃了晃。
“那是我爸……”
此刻，泪水已经盛满他的眼眶。
那双熟悉的布鞋，那条破旧的裤子，以及衣领折痕处已经碎了一条裂痕的衬衣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汪洋即便不带眼镜，也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父亲。
此时的汪父，躺在冰冷的草地上，盖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纸板，周围各种蚊虫飞舞。
而他却恍若未觉。
汪父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半多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早已过去。
在这里，他和那天的汪洋一样，举目无亲。
而身上也只有回家的路费。
说是去住旅馆，那只是安慰汪洋的话，他怎么可能舍得去住旅馆。
在他几乎把周围的垃圾桶都翻了一遍的时候，终于找到一只被人丢弃的破纸箱。
至于饭嘛，只有早上走的时候吃了一点点，口袋里的烟也没了。
“要不要把大叔喊起来？他睡在这里太容易着凉了。”刘星转头看向汪洋。
后者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无尽的痛苦再一次从心底爆发……
他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生怕自己吵到熟睡中父亲。
这一刻，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父亲，忽然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许久，汪洋终于止住了眼泪。
“走吧。”说完，汪洋缓步向前走去。
“就让大叔睡这？”孙政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汪父，“要不去喊他起来，咱们去给他找个旅馆吧。”
“不用了……我现在没脸见他。”汪洋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
“那咱们还去网吧不？”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汪洋语气低落，眼睛再次红了起来，“我想去海边走走。”
“你不去我们还去什么，走，去海边。”孙政走上前，搂住汪洋的肩膀。
刘星默默的跟在两人后面，没有说话。
他很难想象现在汪洋会是什么心情，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而现在又看到自己父亲为了省钱，连个旅馆都舍不得住躺在马路上。
就连他心里也堵得难受。
就这样三人步履沉重的沿着马路，向海边而去。
三人来到沙滩时，一轮明月正从海面上缓缓升起，逐渐照亮了整个夜空。
月光下，沙滩上洒满了银光，海水波光粼粼，微风吹过，泛起层层涟漪。
三人都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沿着沙滩慢慢的走着，感受着海风轻拂，听着海浪拍打着海岸，内心逐渐变得平静而安宁。
“我不想这样了。”汪洋停下脚步，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语气平静而坚定。
“嗯，是该换一种日子了。”刘星站到汪洋身旁。
虽然他没有经历那么多，但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兄弟如此委屈的生活。
这种生活，连作为局外人的他都倍感压抑，何况是局中人。
“那就……一起呗？”孙政走到汪洋另一侧。
“我要冲一本，考个好一点的大学，然后好好挣钱，孝敬我爸妈，让他们不再受苦。”汪洋望着头顶的月亮，如起誓一般。
“那咱也不能落下吧？”孙政侧头看了眼刘星。
“那当然，咱们三个要考一个大学，到时还是好哥们。”刘星笑。
在这个温和的夏日夜晚，三个网瘾少年，站在明亮的月光下，面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搂着肩膀，定下了人生中第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
“你们聊，我回教室了。”孙政看了一眼王语彤，闷闷的说了一句，转身进了教室。
孙政是一个很耿直的人，没那么多弯弯绕，自己兄弟那么委屈那么难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他很难再对她有好感。
王语彤呆愣在原地，在看到那个小熊布偶的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大脑，接着便是肆意流出得泪水。
刘星原本对王语彤也是有怨言的，但在看到这个美丽的女孩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眼泪却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溢出眼眶时，他心底的那丝怨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叹息。
怪汪洋吗？不怪。
怪王语彤吗？也不怪。
那怪谁呢？
要怪就怪命运吧，让两个完全不应该相遇的人相识相爱。
“拿着吧……”刘星再次出言提醒，他的手已经举了好久了。
直到这时，王语彤才颤抖着双手，接过刘星手中的东西。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面对这些。
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承受这样的结果。
可当真正面对时，心却如撕裂一般！
王语彤泪眼婆娑的看着手中的折纸小熊，正面画着一张笑脸，右下角写着生日快乐。
“这个折纸是一封信，是汪洋送你的生日礼物。”
说完，刘星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教室。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王语彤忙不迭的打开折纸，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行云流水般的文字。
由楷体经过自创演变而成的有点行楷意味的飘逸字体，个个如雄鹰展翅，这应该是汪洋最用心写的字了。
王语彤你好。
生日快乐，真心的祝福你，愿你永远开心，永远幸福。
能为你送上生日祝福，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只可惜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和你相处的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是我人生中最最美好的时光。
你如太阳般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照亮了我原本灰暗的世界，让我重新对生活有了期待。
这段时光会永远永远铭刻在我心中。
只是，从和你接触的第一天开始，我心底就有一个结，我拼尽全力想去打开它，它却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曾一度想对它视而不见……
直到……王叔叔和许阿姨找到我……我才彻底认清，这个结终归是要去面对的，我逃避不了……我真的逃避不了……
我想去改变，我想去坚守……
可是，我所有的努力在现实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不要怪叔叔，他说的是事实，其实我很感谢他提醒我，在我越陷越深的时候让我从梦中惊醒……
我很感激你曾为我做过的一切……这些，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我们确实不应该再有太多接触，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请原谅我好吗……我不想你难过，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是天之骄女，前途光明，不要让我成为你的羁绊，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可以吗？
那个可爱的小熊，我一并交还给你，它应该属于那个真正能守护你的人。
你安好，是我最大的心愿。
汪洋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却只能思念吧。
王语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呜呜的哭出声，眼泪滴答滴答落在信纸上，和原本已经干涸的水迹重合在一起。
信纸，再一次被泪水打湿。
“彤彤，咱们回去吧……”陈曦站在一旁，拉了拉王语彤的手。
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多余的。
“我要去找汪洋……”王语彤收起手中的信，就要离开教学楼。
“你等下，我问问刘星他在不在宿舍。”这个时候，陈曦拦不住也不能拦。
说完陈曦就进了六班教室。
然后在一片惊讶的眼神中，走到刘星座位旁。
林妍也好奇的看着陈曦。
“汪洋在宿舍么？”陈曦看着刘星的眼睛，他其实一直关注着教室门口。
王语彤虽然极力压制着，但是哭声依然清晰的传到了六班教室里。
“小曦，到底怎么回事，彤彤为什么哭！”
说话的是突然站起来的林向阳。
此时他面色扭曲，拳头紧紧握着，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即便王语彤不喜欢自己，他也不会舍得她被人欺负。
“与你无关，你先别跟着添乱了。”陈曦瞪了他一眼。
刘星这才发现六班多了一个帅哥。
重新分班之后，班里来了不少新面孔，他也没心思一个一个去看。
“他上网去了。”刘星低下头，假装拿起数学习题册，以掩饰眼神中的那一丝惋惜。
闻言，陈曦没说什么，急匆匆的出了教室。
一时间，六班教室里开始议论纷纷。
林妍也好奇的向教室后面看了几眼。
“原来校花也是个普通人……”同桌宋秋之望着教室外面，感慨了一声。
“你好，你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林妍好奇的看向同桌。
她是唯一一个从普通班升上来的，其他人要么是原来一班二班分流出来的，要么是没考好掉进六班的，剩下则是汪洋刘星这样的六班土着。
而宋秋之则恰恰是最后者。
“还不是王语彤和汪洋嘛，早就不看好他们，唉……早知这样，何必呢……”宋秋之摇摇头，兀自拿起一本数学习题册，准备做题。
“那你跟我说说他们吧……”林妍用胳膊肘拐了下宋秋之，扬了扬眉毛笑道。
宋秋之这才转头看向林妍。
“哎哎，你是不是林妍？”
面前的女生瞬间和宋秋之脑海里的一个人重合。
论样貌也只是比王语彤和陈曦稍差一丢丢，最大的差别就是没有王语彤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豪门贵气。
林妍笑着点点头。
“你也是校花哎……我们班还真是风水宝地，走了两个校花，又来了一个……”
“你好，我是宋秋之。”宋秋之微笑着伸手，“第一次和校花同桌，好荣幸哦~”
“那都是别人瞎说的，我算什么校花。”林妍羞涩一笑，伸手跟她握了一下，“你跟我说说王语彤吧，我听说当初有富二代死命追她都没追上。”
“那不，后面那位少爷就是了（liao）~”宋秋之拖着长长的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是刚才问陈曦的那位帅哥……”
“超级帅的……”宋秋之双手十指紧扣，眼睛已经变成小星星。
她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六，体重接近一百二，相貌中等，性格么活泼乐观，倒是和陈曦有点像。
“可惜，跟我没啥关系。”宋秋之脸色瞬间严肃，双手也放回了桌子上，看的林妍目瞪口呆，这转换也太快了。
“那她后来为什么跟汪洋在一起了？”王语彤和汪洋的事早就传遍全校了，林妍对此自然也有所耳闻。
“那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是王语彤追的汪洋呢。”宋秋之摇摇头。
“啊？真的假的？汪洋有这么大的魅力嘛？”林妍惊讶的捂住小嘴，这的确是惊到她了。
“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哪一个是汪洋？”此刻的林妍就像一个好奇宝宝。
“额……我也不知道呀，汪洋没来。”宋秋之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林妍，我和她们又不熟，我上哪知道，“不过我估计是两人分手了吧，不然王语彤哭的那么伤心。”
“那是汪洋的座位。”宋秋之再次回头指了指教室后面一个空着的座位。
“哦……”林妍这才停止追问。
能让王语彤站在门口等那么久，而且看的出她是特意打扮过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她倾注如此感情。
林妍对汪洋，是越来越好奇了。
就连张山也没想到林向阳会在今晚来学校，原本是准备明天把他介绍给同学，然后调座位的。
于是他就只能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里，找了一张空桌子。
此刻的他如坐针毡，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拳头不停的攥住又松开，指节已经绷得发白。
他已经快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王语彤的哭声如一根又一根的针不停的刺进他的心中。
汪洋，一定是汪洋，才让彤彤如此伤心。
别让我见到你，见到你我非扒了你的皮。
六班教室外，王语彤渐渐停止了哭泣，陈曦站在一旁小声安慰。
“他不在宿舍，你现在去了也找不到。”这是陈曦出了教室门的第一句话。
“他就是不想见我……”王语彤小声抽泣道。
“给他一点时间吧，别太逼他了。”陈曦挽着她的胳膊，心中也似压了一块石头，“走吧，回宿舍还是回教室？”
这时的王语彤，其实并不适合再回教室。
“回宿舍吧，你等我一下。”王语彤仰起头，擦了擦眼睛。
接着推门走进六班教室。
此时早已打过上课铃，教室里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时钟的滴答声。
突如其来的推门声，让原本趴在桌子上学习的同学又一次抬起头。
是她……
因为刚刚哭过，此时的王语彤分外惹人怜，大眼睛里还有水光在闪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樱桃般的小嘴抿的紧紧的，就连女生都有股上去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个美丽的女孩。
只见王语彤径直走到刘星面前，停住脚步。
“你告诉汪洋，这个小熊永远只属于他。”
只有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说完，王语彤把小熊轻轻放在刘星桌子上，然后便如一只舞倦的蝴蝶，飘然离开了教室。
王语彤坚定而清晰的声音，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教室里不少女生甚至已经抹起了眼泪。
没想到，这个如此美丽、家境如此优渥的女孩，竟然是这样的真性情。
教室后面的林向阳，一腔的愤怒，化做满嘴的苦涩，即便是他这样对你，你还是这么执着么。
“真是个好女孩，如果我是那个男生，怕是会不计任何代价去爱她吧……”林妍看着王语彤的背影，眼中带着倾佩。
“她是个值得爱的女孩，只可惜，你们相遇的不是时候……”刘星定定地看着桌子上的小熊，心底感慨万千。
这样的女孩，真的真的该被珍惜一万年。
原本对王语彤颇有微词的孙政，看到王语彤离开时倔强的背影时，也释然了。
又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做到如此程度呢。
张山来到教室时，王语彤早已离开，此时的六班再也不是以前的六班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恨不得永远不再踏进这个班级。
24个人啊，班里最有希望的24个苗子，现在别说清北，就连个985都未必会有，他能不心痛么。
但是身为班主任，该做还是要做的，即便再怎么不情愿，第一节晚自习，他还是到了教室。
然后，他就看到窝在教室角落里的林向阳。
虽然这又是一个他喜欢的那类学生，但现在却没了那份心情。
“咳咳……”张山站到讲台上，清清嗓子。
讲台下的同学纷纷抬头看着他。
“我简单说几句，高考已经结束，咱们算是正式步入高三了，虽然刚分班，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够迅速进入状态，不要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影响，咱们现在就一个目标！高考！”
张山中气十足，眼含鼓励，看向讲台下的每一位同学。
“现在一班二班是所谓的英才班，你们服气吗！他们是英才难道我们就甘愿做庸才吗！你们想不想在高考的时候超越他们！”
台下的同学渐渐激动起来，张山煽情的本事还是有的。
顿了一会，张山继续道。
“如果想，就从现在开始，认真学习，高考还有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年，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看着台下学生眼中燃起熊熊战意，张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林向阳。
“林向阳。”张山冲角落里的林向阳招招手。
后者站起身，走上讲台。
“这是我们新来的同学，林向阳，燕京附属中学转过来的。”张山对着他点点头，“其实应该有一些同学认识，他高一也是在咱这里读的，以后就在咱们班了，大家欢迎。”
讲台下响起了并不怎么热烈的掌声，毕竟长得太帅，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账，比如下面的孙政之流。
“谢谢大家，我是林向阳，请多关照。”林向阳牵了牵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着台下鞠了一躬。
此刻他根本没心思做什么自我介绍，满脑子都是刚才王语彤哭泣的场景，说完便走下了讲台。
“行了，大家开始学习吧，记住，你浪费一分钟时间，就会比一班二班的学生增加一分差距！”
说完，张山便走下讲台，朝林向阳走去。
“用不用给你换个座位？”对于这样背景深厚的学生，张山必然要特殊关照的。
“不用了老师，我坐这挺好的。”林向阳摇头拒绝。
他来主要是找王语彤的，如今王语彤不在六班，坐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至于影响听课，那更是不存在的，周末假期都有私教，何况现在是高三，并没有什么新课程了，就算一周不学习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再不济晚上回去补课。
“那行，有事随时去办公室找我。”张山点点头，转身，然后就看到汪洋空着的座位。
“这小子又跑哪去了……”张山疑惑的看着汪洋的座位。
原本以为汪洋和王语彤走的太近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没想到这次考试汪洋进步这么大，而且顺带刘星和孙政的成绩也提高了不少。
这点张山是满意的，所以现在对汪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汪洋呢？”张山来到汪洋座位旁，轻轻敲了下桌子，问坐在里面的孙政。
即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感冒了老师，在宿舍呢，本来让我给请假的，那会去办公室找你你不在。”孙政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
来教室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去个毛的办公室找他。
“嗯，严重不？”
这倒是让孙政吃惊了，张山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汪洋了。
“不是很严重，吃了药睡了。”孙政继续编。
“嗯。”张山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这个教室，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三节晚自习，刘星什么也没看进去，孙政也是在座位上抓耳挠腮，虽然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但却就是心神不宁。
至于林向阳，就更难过了，别说学习，就连pSp都没拿出来，整节课整节课的盯着窗外。
这段煎熬的时间终于在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结束了。
刘星小心的拿起小熊，站起身。
“走了走了，妈的，本来是汪洋的事，搞得我跟着郁闷。”刘星踢了一脚汪洋的桌子。
最后一节课，孙政这货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啊？下课了？”孙政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茫的看着刘星。
“起来吧，走啦，我要去大杀四方，以解我心中之压抑。”
“走，妈蛋，我也郁闷。”听到这，孙政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从座位上霍然站起，“那个小熊？”
孙政指了指刘星手中的熊。
“现在就给带回去吧，对他也算是些许的安慰。”刘星叹气。
如果汪洋知道王语彤的态度，怕是会很开心吧。
王语彤从六班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宿舍，她没了任何心思，原本以为早点来学校能见到汪洋，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曾无数次幻想今天这个生日，汪洋会送她什么东西，结果却是这样。
陈曦坐在床边，拿起那封信，默默的看了一遍。
这应该是王语彤收到的最特别的一封信吧，陈曦想起平时不时出现在她桌子上的各种彩色信封。
那些，无一不是爱慕和赞美。
“我其实挺理解汪洋的。”陈曦叹了口气，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王语彤。
听到这话，王语彤猛然抬起头，盯着陈曦。
“他压力太大了，尤其是后来叔叔阿姨去找他。”陈曦迎着王语彤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解释，“他是一个连鞋子都买不起的人呢，而你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不该在一起呗！”王语彤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
难道，连自己的好姐妹都不希望她和汪洋在一起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曦避开王语彤的目光。
当局者迷，她只能慢慢开导她，“你应该换个角度想一下，假如是你，只能穿着破了的鞋子，不管春夏秋冬只有一套校服，成绩又很差，长得也不漂亮，林向阳喜欢你，天天带你去最豪华的商场，你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何况，他是个男生，咱们依然处于父系氏族社会，男人必须比女人强，这是所有人的刻板印象，我们改变不了。”
“你也看到了，他并不是不爱你，只是这份爱太沉重，几乎要把他压垮。”
“那我该怎么办？”
王语彤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冷静下来以后，自然一点就通。
“明天找他好好谈谈，他不想离你太近那就离他远一点，就是做不了爱人，可以做朋友，如果连朋友都做不了，我们至少还是同学不是么，我不信他会绝情到连你这个同学都不认。”
陈曦的话，让王语彤眼中燃起一道亮光。
是啊，他并不是不爱自己，只是因为各种外部的东西而不得不和自己保持距离。
既然这样，那就做朋友好了。
想通这一点，王语彤嘴角终于挂上一丝笑容。
男生宿舍，汪洋站在四楼东侧走廊的尽头，望着远处的大海。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晚。
今天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以前，一切都犹如一场梦一般，在此刻，醒了。
“汪洋！汪洋呢？”
刘星两人回到宿舍，却找不到汪洋的人。
“来了……”
终于，在刘星和孙政喊了好几次以后，从四楼传来汪洋的声音。
“干啥去了？”孙政无语的看着从楼梯上下来的汪洋。
“看了会海……”
“好雅兴啊……”
“闭嘴吧你。”刘星又是一脚踢向孙政的屁股。
“你又踢你爸爸……”孙政躲过去，转身一脚踢了回来。
“好了好了别闹，还有正事。”
说着，刘星拿出了小熊。
“王语彤让我转交给你。”刘星把小熊递给汪洋。
“什么？！她今天在学校？”汪洋满脸惊讶，甚至都忘了去接小熊。
“在，不仅在，而且打扮的特别漂亮，站在教室门口等了你一下午。”孙政回答得认真且严肃。
如今的王语彤已经深得他心，这样的女孩，值得他尊重。
“她让我告诉你，这个小熊永远只属于你。”刘星语气深沉。
他是多么希望曾经那个她，也会许下这样的承诺。
汪洋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只小熊，一时间百感交集。
人生得如此红颜，现在死了也值了吧。
“她值得你用一辈子守护。”刘星看着汪洋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
“妈的，也不知道你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孙政也有些嫉妒。
“算了吧，我不适合跟她在一块。”沉默了一会，汪洋压住心底涌起的感动，苦笑摇头。
她父母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反驳，何况他们的社会经历要比王语彤多的多，做出的决定自然更加成熟更有远见，而这个决定一定是对王语彤最有利的。
看了眼手中的小熊，这次它的眼睛里似乎带着微笑。
汪洋小心的把小熊放到柜子里，又看了几眼，这才关上柜门。
“洗涮吧，等会出去。”汪洋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冷淡，他难道不想和王语彤在一起吗？
“得嘞，十点集合！”孙政鬼叫一声，飞快地跑回了自己宿舍。
王语彤晚上的情绪好了不少，早早的洗完脸上床休息了，陈曦的话让她内心再次燃起了希望。
晚上十点多，二楼多了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汪洋几人。
张山估计是因为分班受到的打击太大，今晚连宿舍都没来，这正好成全了汪洋他们。
噗通噗通噗通……
随着三道落地声，汪洋三人顺利从雨水管落到地面。
“今晚可得好好嗨一下，咱找个好一点网吧，最好有个漂亮小姐姐网管的那种……”孙政很兴奋，毕竟上一次去网吧通宵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
汪洋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还是这样的感觉轻松啊。
什么成绩，感情，只是徒增烦恼。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学校西面院墙，这里的围栏下面被人垫了一些石头，能够很轻松的从里面翻到外面。
这是他们晚上上网的必经之路。
不过，要想从围栏外面翻到里面，那可就难了。
三人顺次从围栏翻下，孙政身体比较胖，手脚没那么利索，下来的时候被围栏上面的倒刺钩住了鞋带。
“笨死了，你以后少吃点。”刘星两人低笑着嘲讽。
“倒霉……”孙政低骂一声，蹲下身子系鞋带。
就在他系完鞋带抬头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汗毛倒竖。
只见一个老人躺在角落里，身上盖着一块破纸壳子，像极了电视剧里死尸的形象。
“我勒个大擦，尼玛吓死老子了，那是什么鬼……”孙政直接弹射起身，后退到汪洋身边，“呸呸呸……神仙神仙……”
“快，看看，那是不是个死人……”孙政躲到汪洋身后，指了指墙角。
刘星慢慢走上前，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仔细观察了一番，见那人胸口不时起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没事，活着的……尼玛，你一惊一乍的，老子的魂都要被你吓出来了。”刘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对着孙政抱怨道。
“你咋了？”
两人这才注意到，汪洋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咋了？”孙政用手在汪洋眼睛上晃了晃。
“那是我爸……”
此刻，泪水已经盛满他的眼眶。
那双熟悉的布鞋，那条破旧的裤子，以及衣领折痕处已经碎了一条裂痕的衬衣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汪洋即便不带眼镜，也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父亲。
此时的汪父，躺在冰冷的草地上，盖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纸板，周围各种蚊虫飞舞。
而他却恍若未觉。
汪父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半多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早已过去。
在这里，他和那天的汪洋一样，举目无亲。
而身上也只有回家的路费。
说是去住旅馆，那只是安慰汪洋的话，他怎么可能舍得去住旅馆。
在他几乎把周围的垃圾桶都翻了一遍的时候，终于找到一只被人丢弃的破纸箱。
至于饭嘛，只有早上走的时候吃了一点点，口袋里的烟也没了。
“要不要把大叔喊起来？他睡在这里太容易着凉了。”刘星转头看向汪洋。
后者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无尽的痛苦再一次从心底爆发……
他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生怕自己吵到熟睡中父亲。
这一刻，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父亲，忽然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许久，汪洋终于止住了眼泪。
“走吧。”说完，汪洋缓步向前走去。
“就让大叔睡这？”孙政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汪父，“要不去喊他起来，咱们去给他找个旅馆吧。”
“不用了……我现在没脸见他。”汪洋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
“那咱们还去网吧不？”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汪洋语气低落，眼睛再次红了起来，“我想去海边走走。”
“你不去我们还去什么，走，去海边。”孙政走上前，搂住汪洋的肩膀。
刘星默默的跟在两人后面，没有说话。
他很难想象现在汪洋会是什么心情，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而现在又看到自己父亲为了省钱，连个旅馆都舍不得住躺在马路上。
就连他心里也堵得难受。
就这样三人步履沉重的沿着马路，向海边而去。
三人来到沙滩时，一轮明月正从海面上缓缓升起，逐渐照亮了整个夜空。
月光下，沙滩上洒满了银光，海水波光粼粼，微风吹过，泛起层层涟漪。
三人都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沿着沙滩慢慢的走着，感受着海风轻拂，听着海浪拍打着海岸，内心逐渐变得平静而安宁。
“我不想这样了。”汪洋停下脚步，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语气平静而坚定。
“嗯，是该换一种日子了。”刘星站到汪洋身旁。
虽然他没有经历那么多，但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兄弟如此委屈的生活。
这种生活，连作为局外人的他都倍感压抑，何况是局中人。
“那就……一起呗？”孙政走到汪洋另一侧。
“我要冲一本，考个好一点的大学，然后好好挣钱，孝敬我爸妈，让他们不再受苦。”汪洋望着头顶的月亮，如起誓一般。
“那咱也不能落下吧？”孙政侧头看了眼刘星。
“那当然，咱们三个要考一个大学，到时还是好哥们。”刘星笑。
在这个温和的夏日夜晚，三个网瘾少年，站在明亮的月光下，面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搂着肩膀，定下了人生中第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