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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怒海风波难自静,拂袖随手荡靖平(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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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司设监太监张瑜、掌管太医院事右通政施钦、院判刘文泰和御医高廷和……”

    “随堂太监鹿鹤、御马监太监张昭、司礼监郑礼……等,勾结匪类、图谋叛逆、意图弑君!罪大恶极!……”

    调查局张诚不知道什么时候缓步站出,却听得他声音冰冷。

    不带着任何一丝的感情,对着下面的官宦们念出自己手上的本子。

    “查!刑部侍郎钟会、礼部清吏司郎中周胜、礼部员外郎陈德……等勾结匪类、图谋叛逆……”

    这一下,那些个原本就在殿前哆嗦的官宦们“扑通~”一声翻倒在地。

    眼见他们翻倒在地上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满地散乱的他们看着就像是一只只凄惨的癞皮狗。

    大殿前的尘土粘满了他们的官袍,一部分的官宦甚至双腿在地上不住的打颤。

    甚至好几个还能看到胯下竟然涌出一汪水来,只是这一汪的水带着的更多的是一股腥臊味儿……

    “陛下!臣冤枉啊!陛下!陛下!!”

    此时,赣州,豫章。

    宁王府内无数的官员在推杯换盏,一群人其乐融融。

    朱宸濠满面红光的带着宁王世子,和这赣州官宦们推杯换盏。

    到底他是宁王面子是不能不给的,即便是赣州的镇守太监们亦都到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肥硕的朱宸濠一看时辰都差不多了。

    便使了个眼色,宁王世子会意的去讲自己的母妃搀扶回了后院儿。

    现场的侍女们也都撤离下去,默默的换上了一群人高马大的侍卫、家丁。

    首先感觉到不对的是几个武将,到底是有行伍经验之人他们很快的发现了周边气氛不对。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好做什么,亲兵也都在外头呢。

    且兵刃亦没有带,于是只能是暗自防备却不敢吱声。

    说起来宁王这一系要造反,那不是没有缘由的。

    当年永乐陛下起兵这事儿说到底,也是被迫为之。

    追溯上去的话他侄儿要削藩,削藩这事儿也就罢了。

    那会儿永乐帝虽说是诸王中最强,但也不太敢直接做反。

    毕竟当时大明开国不久,金陵方面那可谓是兵强马壮。

    切各家诸王也都各怀心思,若是他们最终拿自己的脑袋邀功可就不好玩了。

    可惜方孝孺他们几个似乎不这么想啊,而偏偏永乐陛下他侄儿又非常听这几人的。

    削藩也就罢了,这位建文帝居然逼死了好几个皇叔。

    这就干的比较过头了,可那会儿永乐帝也没琢磨直接造反。

    毕竟差距太大,且资源不足。

    想要从贫瘠的京师拼死打到繁华的金陵去,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永乐帝后来起兵折腾了很多年。

    最终才凭借着一堆反骨仔,摸到了金陵的门槛上。

    那期间知道自己实力不足的永乐帝,不得不拉拢很多兄弟帮忙。

    这其中就有宁王一系,而且宁王一系当时收拢了一堆前朝溃兵。

    这批人都是没个家的、没了族的,属于打仗不要命的那些。

    而且他们还是骑兵,永乐帝那会儿可是非常看重这一点。

    于是掏出来的好处有些大,野史记载永乐帝甚至许诺的“共天下”。

    宁王这一系也不知是真信了,还是迫于形势。

    总之手上的兵是借出去了,彻彻底底的站在了建文帝的对面。

    结果打了好几年永乐帝还真成了皇帝了,这下宁王系的就兴奋了。

    这相当于你投资二十万的股票涨了十倍到两百万,那你也兴奋的不行啊。

    然而永乐帝似乎没有兑付的打算,坐了龙椅意思就不一样了。

    当时的宁王也聪明,那些鞑靼骑兵能为了银子跟他混。

    自然也能为了银子跟永乐帝混啊,且永乐帝不仅能给银子还能给爵位。

    于是当时的宁王就很憋屈的把这笔帐自己销了,然后又被发配到了赣州来……

    这相当于你投资二十万的股票涨到了两百万,可对方公司不兑付不说还抢了你北上广的学区房。

    一脚把你踹到了赣州豫章,给你一套郊区房。

    那你肯定也恨的不行啊,这仇必然世世代代都记着。

    永乐陛下这一系自然也知道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于是历代以来都是恩威并施。

    一方面削减宁王系的护卫,另一方面也多赐予钱财田亩。

    一方面对于御史、地方的弹劾留中不问,另一方面多派镇守太监监视宁王一系。

    一手连削带打之下,到了这一代的宁王手上已经没了护卫了。

    只不过这位宁王也被养傻了,他居然琢磨靠着结交匪类、山寨流寇来“养兵”。

    而且是真以为这帮人是有多能打的豪杰,准备在自己起兵的时候让他们为主力。

    其实说到底却也不能怪宁王,赣州的卫所兵卒很多时候确实连匪类的战斗力都不如。

    于是没出过远门的宁王认为,这些匪类可以让他横扫天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天下卫所皆如此的话,那他手上的那些个土匪们包打天下也不是不行的……

    “诸位!诸位!今日内子小事,竟劳动诸位良才亲至!小王倍感荣幸啊!”

    肥硕的朱宸濠哈哈的笑着,对着这满院的文武官宦们举起了酒杯。

    见人家如此客气,下面的官宦们自然是连道不敢。

    “相信诸位亦知如今陛下病重,按说小王不该如此操办的……”

    朱宸濠说着,竟是生生挤出几滴泪来。

    眼见他昂首挺胸,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只是前几日,接到了陛下密旨!小王不由得心下痛哉!!”

    陛下?!密旨?!给宁王?!

    下面的文武官宦们全傻眼了,这特么神马操作?!

    陛下的密旨给他能做什么?!

    不客气的说一句,哪怕是给一个边将也比给宁王有用啊。

    “陛下有旨!听宣!!”

    刘养正这个时候窜出来了,眼见他浑身激动的不住打抖。

    手中的那封“密旨”倒是像模像样的,毕竟宫内有张瑜他们在。

    模拟一封密旨,倒是问题不大的。

    “臣等接旨……”

    已经有人感觉到不对了,但毕竟这宣称是弘治皇帝的密旨。

    依照着礼仪,他们还是得跪下听宣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但随着刘养正将这所谓的“密旨”读出来的时候,下面的文武官员们便跟着颤栗了起来。

    这道密旨的形制是对的,但特么内容傻缺不说,还特么是造反啊!

    什么“敕宁王朱宸濠,领天下兵马大总管入京勤王”这种屁话都能编出来。

    特么真当我等是傻子么?!

    本来内容也是宫内的张瑜他们制定的,可惜宁王殿下的军师刘养正公一瞅不舒坦。

    咋能你们搞呢?!这岂能凸显我刘养正的本事?!

    于是拿过来改了,但形制到底是对的。

    好赖刘养正公那也是举人,形制还是懂看的。

    架不住麻烦的是,他伺候的宁王殿下水平有限啊!

    要写的太过半文不白的,这位宁王他看不懂啊。

    于是为了照顾这位宁王殿下,不得不把很多话弄白了说。

    “大胆!!宁王殿下,请斩此獠!!”

    到底是有人站出来说话的,此人便是如今的赣州布政使孙燧孙德成。

    孙德成乃弘治六年进士,十年授刑部黔州司主事。

    后来在张小公爷搅动下,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变化中调任到了这里。

    这位原本正德十年才迁右副都御史、赣州巡抚,如今莫名其妙的迁成了赣州布政使。

    “哼!陛下有旨,乃令我总领兵马勤王清君侧!孙燧!你莫非要抗旨不成!”

    眼见朱宸濠冷哼一声,死死的盯住了孙德成。

    “宁王自重!安得此言?!请出诏示我,如诏书为真本官甘为前驱!”

    这话直接把宁王给问住了,特么这道密旨是宫里搞出来的。

    说到底那是不清不楚,谁也没法证明的事儿啊!

    “且如今陛下只是患病,京师自有忠良在侧!何须殿下领兵?!”

    孙燧得以不饶人,一字一句的直接逼问了上来。

    刘养正顿时被问的是哑口无言,朱宸濠更是气的哆嗦。

    “毋多言,我往南京!汝当为扈驾!!”

    既然回答不了,那就干脆不回答了。

    谁知这话直接把孙德成给点炸了,这家伙一个蹦达起来张口就骂。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吾忠良之士,岂从汝为逆哉!!”

    朱宸濠原本还琢磨自己登高一呼,能够从者如云呢。

    结果尼玛刚开口就蹦达出来一个唱反调的,还特么骂自己是逆贼!

    “来人!来人!捆下去,稍后砍了祭旗!壮我声势!!”

    恼羞成怒之下朱宸濠也干脆不管这么多了,劝解他个屁啊。

    直接不服的全都砍了,反正回头自己做了皇帝让人怎么写都行。

    “尔等敢!逆贼!汝曹安得辱天子大臣!!”

    这回跃出者却让朱宸濠心下一凝,不敢妄动。

    跳出来的是弘治十五年进士许逵许汝登,豫南固始县人。

    别看此人年纪不大、进士出身,却生得身长巨口、猿臂燕颔!

    受吏部评曰:为人沈静,有谋兼勇。

    初授黔州县令,正逢张小公爷平黔州米鲁之乱。

    时值流寇作乱,寇率数千之众围困兵丁仅百余之城池。

    这许逵当时临危不乱,率众埋伏开城缉敌。

    竟是以百余兵丁及三百壮勇,歼数千流寇于城中。

    后迁滇南佥事,又逢张小公爷大战一路杀奔至安南。

    于是此番评定功绩后,再迁赣州按察使司佥事。

    对于这样的人,朱宸濠是极为想要收为己用的。

    其实他从心底里知道,自己手上的人才太薄了。

    许逵这样多番经历大战,且有勇有谋的将领太难得了。

    “陛下大辟!太子昏庸无能,吾欲夺而代之,许佥事尊下如何?”

    朱宸濠现在干脆就毫不掩饰了,反正他们都知道自己要干嘛了。

    那么掩饰也没有什么卵用,不如摊开来说。

    跟着朕回头便是开国功臣、封妻荫子,胆敢嘴里蹦出半个不字儿……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吾为王臣,唯有赤心耳!焉知其它!!”

    怎知许逵居然跟孙德成一个模样,跳起来开口便骂。

    “逆贼!汝要杀便杀,许某岂是那等从逆求荣之人耶!”

    朱宸濠这下面皮可彻底涨红了,眼见他“啷呛~”抽出刀来便要亲自去砍人。

    边上的刘养正赶紧死死的拉住他,大声叫道。

    “陛下!陛下!且莫着急,留着他们祭旗可壮我声势啊!”

    得~原本在后院心神不宁的李士实刚刚赶来,就听到了刘养正这么喊。

    顿时老家伙差点儿眼前一黑就摔地上了,哪怕你有这心思也不能这么瞎喊啊!

    那封所谓的“密旨”上都小心翼翼的说是“勤王清君侧”呢,你特么脑子抽了说要造反啊!

    然而话都喊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且将他二人押下去,抄其家资充做军用!”

    李士实毕竟是相对靠谱点儿,老家伙过来就开始安排事务。

    随即“咳咳咳……”的清咳了一下,扫向了这些个文武官员们。

    “老夫知晓诸位如今心头疑虑,老夫亦不瞒着诸位!陛下确实大行矣!”

    这话一出口顿时下面的文武官员们“哄~”的炸开了,弘治皇帝重病他们其实也都知道的。

    甚至他们都做好弘治皇帝大行的准备了,毕竟这种事儿可说不清楚。

    “老夫京中同年密信,陛下的确受人蒙蔽甚至大行之因皆难言明!”

    老李头毕竟是混过大明高官的人物,好歹说话起来就比较让下面的这些官宦们接受了。

    眼见他一番言语,话里话外提到的就是名教、玉螭虎。

    如今太子又是玉螭虎的弟子,将来名教子弟下场可想而知……

    话锋一转,说到的乃是弘治皇帝受了风寒却大行之蹊跷。

    陛下正当壮年呢,小小风寒怎可能病重大行?!

    若是并非因病,谁又能打大内暗害于他?!

    话里话外说的是玉螭虎勾结内阁所为,可实际上却是在暗示他们有人能直通宫内。

    也就是说,这一次他们起兵乃是由宫内及朝内重臣支持的!

    “霸州镇守中官张忠公公……亦得密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