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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海波背负着鲁教授的尸体,在原始古林中艰难的行走,此时,他已经忘记了悲恸。

    牛棚山地形复杂,赵海波寻找路上做下的标记,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标记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所以,他在山里绕了好几个大圈子,也没有走出牛棚山,而天色却渐渐黑了下来。

    这一路上,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可是赵海波总觉得有一双诡异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这种感觉很强烈,也许就在某个角落里,或者是某棵大树上。

    晚上,山林中远远地传来一阵凄凉的歌声,像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若远若近。赵海波低着头,只顾背负着鲁教授前行,其余的事情他一概不闻不问。

    走了很远,他终于在一处小山坡上看到了古家寨的轮廓,夜色下的古家寨有红色的光焰透出,不知道那里的村人在干什么。

    赵海波休息了一下,继续背起死去的鲁教授,他现在必须赶回去和张鹏会合。

    可是,当他感觉自己快要接近古家寨的时候,迎面一阵阴风吹过来,赵海波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一滑,他和鲁教授的尸体就骨碌碌的滚下了山坡,掉进了一个阴暗的洞穴之中。

    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钻进了他的鼻孔,赵海波屏住气息,感觉身下软绵绵的,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蠕动。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地洞中有一丝轻微的亮光。

    他努力使自己的双眼适应黑暗,然后向四周望去……

    有人!

    他感觉地洞中横七竖八的围着很多人,可是仔细一看,这些人居然都是尸体。

    这些尸体层层叠叠,许多都已经开始腐烂,一只只手指粗细的古怪蛆虫在尸体上翻翻滚滚。赵海波差点吐了出来,他摸索着向后退去,忽然,身体靠在了一团湿湿地东西上。

    他马上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老妇的尸体。

    是老古太太!

    此时,她距离赵海波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却死死地盯在赵海波的脸上,仿佛和活的时候一模一样。

    啊……

    赵海波大叫一声,急忙爬开,可是,这并不宽裕的地洞中,到处都是尸体,一些粗大的蛆虫已经顺势爬上了他的身体。

    赵海波拼命把那些蛆虫拨开,正要想办法爬出地洞,这时,他忽然感觉脚踝一紧,那层层叠叠的尸体下面,居然伸出一只血淋淋地手掌,牢牢抓住了他。

    “滚开。”

    这种时候,赵海波双眼血红,大吼一声,把身上的双筒猎枪摘了下来,对准了那只恐怖的手掌。

    忽然,他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说:“救我……”

    那声音很熟,像是张鹏的声音。

    赵海波一震,急忙收起猎枪,迟疑着握向那只手掌,使劲向外一扯,几具尸体下面,露出了一张布满蛆虫的模糊脑袋,看样子,正是张鹏。

    “张鹏,你怎么在这里?”

    赵海波又惊又喜,急忙推开那些腐尸,可是他发现,那些古怪的尸体虽然长着人的模样,但是却像是恐怖的怪物,因为每个尸体上都长着四只人腿。

    张鹏终于完全露了出来,此时的他,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还活着,你不是鬼吧?”赵海波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天生不信邪的他,在桑兰河原始古林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已经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赵老师,你……你见过被死尸……埋在下面的鬼吗?”张鹏有些无力的回答。

    “你怎么会在这里?晓雪呢?”赵海波问。

    张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天才缓过气来,说:“赵……赵老师,我也……不知道,是……老古太太,让我出来采药,结果,不知什么东西……打晕了我,我……一醒来,就在这个……深坑里了……”

    “老古太太?”赵海波一皱眉,说,“是她要害你?可是,她怎么自己也在这个坑里?”

    说着,赵海波望向老古太太的尸体。

    张鹏转过目光,奇怪的说:“是……是呀,她怎么也死在这里了?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了,我们赶快想办法出去,晓雪可能有危险,鲁教授已经出事了,不能再让她遇到危险了。”赵海波一边说,一边观察地洞。

    “鲁教授……出事了,怎么回事?”休息一会,张鹏已经清醒了许多。

    “出去再说。”赵海波拿起双筒猎枪,挥开身上的蛆虫,站了起来。

    “这样,赵老师,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然后再把我拽上去。”张鹏提出了一个建议。

    “也行,不过,我看你现在没什么力气,还是你踩着我的肩膀先上去。”赵海波想了一下说。

    两个争执了几句,最后,张鹏没有争过人高马大的赵海波。这个地洞不高,张鹏爬上去之后,又把赵海波弄了上去。

    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地洞里面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那里面的是人吗?”赵海波皱紧眉头。

    “谁知道呢,不过,我感觉这里太诡异了,你还记得咱们刚刚进入原始古林的时候,晓雪掉落的那个地洞吗?我怎么感觉,这两个地洞之间会有联系呢?”张鹏有些奇怪的说。

    “不知道,晓雪掉落的那个地洞,我用手电向下照了照,那些孩子的枯骨确实有些怪异,不过,和这里的尸体相比,他们似乎有着共同点,像是……怨气?”

    说到这里,赵海波脸色忽然一变,急声说:“不好,这里的尸体似乎都是刚刚死去的人,老古太太为什么也死在了这里,难道古家寨出了什么事情,晓雪是不是还在那里?”

    赵海波这么一说,张鹏也着急起来。

    两个人谎忙站起,赵海波找到滚落到一旁的鲁教授尸体,张鹏也没时间去打听鲁教授的死因,两个人急匆匆的向古家寨赶去。

    黑暗的牛棚山原始古林,笼罩着薄薄地雾气,仿佛无数的怨魂,在张牙舞爪。

    张鹏和赵海波冲进古家寨,急匆匆的上了老古太太的吊脚楼,眼前的情景,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里,几乎像是一个人间屠场。

    满地都是恶心的碎尸,还伴着流淌成河的鲜血,旁边的一扇木门开着,不断有恶心的臭气溢出。赵海波拿出手电,对准里面照了照,他只看了一眼,就大声呕吐起来。

    “怎么样?有晓雪吗?”张鹏颤声说着,起身就要冲进去。

    赵海波一把拉住他,说:“别看了,里面没有看到晓雪。”

    “没有晓雪,她上哪了?”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张鹏几乎想要一头撞死,不停的拍打着门板,“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留下晓雪一个人在这里的?”

    “等一等。”赵海波忽然瞪起了眼睛,然后示意张鹏,“你听。”

    “什么?”张鹏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听到寨子中传来怪异的吱吱声,就像是爬墙的动静,而暗沉沉的窗外,居然像是火烧云一样,血红血红的亮了起来。

    “是村寨的中心传出来的声音,我们快去看看,也许有什么发现。”

    赵海波急匆匆拾起猎枪,装好了两颗铅弹。

    两个人把鲁教授的尸体留在了小楼里,一起冲向寨子的中心。

    但是,村寨中心的情景让他们目瞪口呆,因为就在那个漆黑的铁十架周围,已经聚集了所有的村里人。更让人恐怖的是,除了这些如同僵尸般的人之外,周围还有一群像是蜘蛛般的怪人。

    这些怪人,他们的下身长着四条人腿,只能像是蜘蛛一样蹲伏在地上,其它地方和普通人基本一样,只有眼睛的部位,像是覆盖着一层浅浅的白膜。

    张鹏和赵海波先是震惊这种诡异的场面,但是当他们看到铁十字的方向时,那种震惊几乎达到了顶点。就在那里,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被反绑在铁十字架上,居然像是杨晓雪。

    在十字架的周围,堆满了干草和木柴。有一个疯子,正在杨晓雪周围又蹦又跳。最要命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段熊熊燃烧的干柴,只要他的手掌一抖,地上的干草随时都会被引燃。

    “烧死她,烧死她,坏东西,坏东西……”疯子村长模模糊糊的嘶叫着。

    张鹏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叫一声,冲进了人群,他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四腿人,眼睛中只有杨晓雪。

    砰!赵海波冲天放了一枪。

    这一下,震动了整个古家寨。那些僵尸一般的村人惊慌失措的向自家的吊脚小楼奔去。而古怪的四腿人,更是跑得飞快,许多人像是蜘蛛一样,攀上了屋顶,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张鹏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了那个疯疯颠颠的老村长。

    他不知道,这个老村长和杨晓雪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将她活活烧死。

    疯颠的老村长似乎被张鹏愤怒的神色给震住了,手中的火条掉落在地上,而他本人转身就逃,那速度,依然比普通人快上好几倍。

    火条引燃了附近干草,火舌一下子窜了起来。

    “快救晓雪。”张鹏没有时间去对付那个疯子村长,伸出双手,拼命的把杨晓雪周围的木柴推开。

    “你快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这里由我来清理。”赵海波冲过来帮忙,对着张鹏大声说。

    强忍着双手被烈火灼烧的疼痛,张鹏急忙爬上铁十字架,在这里,他闻到了一股焦尸般的古怪味道。

    “晓雪,晓雪,我来了。”张鹏安慰着搭拉着脑袋的杨晓雪,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赵海波不断的用猎枪拨开燃烧的火舌,匆忙中,一件东西从他的身上掉落了下来,正是那枚青色的古佩。谁也没有发现,此时的古佩绽放出一道诡异的光芒,接着它的表面居然变得干净透明起来,而里面赫然出现一只人的眼球。

    那只眼球不断扩大,不断颤抖,仿佛要撑开古佩,一道道细密的血丝像瀑布一样从眼球深处涌了出来,把整个古佩都染成了鲜红色……

    啊……

    杨晓雪忽然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身体拼命的挣扎扭动起来,小小的嘴里还吐出了白色的沫子,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晓雪,你别着急,我马上好了。”张鹏着急的说。

    铁十字架因为杨晓雪的动作而巨烈的颤动起来,终于,那个用动物的皮筋制成的坚固绳索被张鹏解开了,杨晓雪像是疯了一样,扑向了地面,双手把一个东西紧紧地捧了起来。

    是那枚古佩!

    她捧着那枚古佩,仿佛看到了什么钟爱的东西,轻轻地抚摸着,嘴里依然说着一些别人怎么也听不懂的古怪话语。

    “晓雪。”张鹏叫了一声,伸出手去扶她。

    可是,杨晓雪却忽然转过头,冷冷地瞪视着张鹏,蓬乱的发丝沾在以前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上,变得扭曲而狰狞。

    张鹏惊愕的停止脚步,有些不知所措。

    杨晓雪的诡异表情只是那么一瞬,接着她就一头扎倒在地上,晕迷了过去。

    “我们先把晓雪带到老古太太那里。”赵海波在旁边提醒张鹏。

    “哦。”张鹏醒悟过来。

    阴暗的古家寨内阴风惨惨,就连那吱吱的爬墙声都消失了,安静得如同坟墓。

    两个人把杨晓雪扶到了老古太太的家,轻轻地放倒在了床上。此时的张鹏和赵海波都是心乱如麻,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让人无法理清头绪。

    忽然,赵海波想起了什么,急声说:“鲁教授呢?”

    张鹏也醒过神儿来,他们临出门前,明明将鲁教授的尸体放在了这里,怎么出去一会儿,他的尸体就不见了。

    现在,整间屋子里就仿佛变成了一口活棺材,到处都是腐烂的臭气和鲜血……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海波抄起猎枪,砰的放了一枪,六尺多高的汉子似乎已经崩溃了。他像野狼一样对着窗外大声叫喊:“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我不怕你们,你们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激烈的吼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一直送到牛棚山原始谷林的深处,可是,张鹏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赵海波这么大的声音,居然没有回声?仿佛那声音,始终都留在这间小楼里。

    夜色苍茫,张鹏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木条。

    赵海波走下了小楼,张鹏害怕他出事,急忙跟了出去。

    “赵老师,我不想待下去了,这里太邪门了,鲁教授死了,老古太太也神秘的被人杀了,还有那个疯颠的老村长和四只腿的怪人,我觉得呆在这个地方,我都快疯掉了,晓雪醒过来,我就要离开这里。”张鹏有些语无伦次的说。

    赵海波停下了脚步,安静的望着前方,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现在鲁教授的尸体不见了,我们怎么回去?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找到鲁教授的尸体再说,必须给他的家人一个交待啊。”

    “可是,就凭我们两个人,怎么去寻找鲁教授的尸体?这里人迹罕至,又这么邪门,我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何况,我们完全可以走回乔镇,通知那里的人,甚至可以把情况告诉当地的派出所,让他们派人来调查这些事情。”张鹏面红耳赤的争辩。

    “哼,当时就不该让你来,你就是一个胆小鬼。这个世界哪有什么鬼,都是人自己吓自己。我怀疑是有人故意要破坏我们这次的考察活动,我一定要查明事情的真相,找回鲁教授的尸体,我不能对不起他的家人。”

    赵海波说着,把两颗铅弹狠狠地推进了猎枪,看来他是铁心要留下来了。

    张鹏双拳紧握,正要继续和赵海波争论,正在这时,阴风阵阵的牛棚山,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悄悄地飘来。那声音凄凉哀怨,伴随着原始古林沙沙鸣响,在古家寨的周围久久不散。

    赵海波全身一震,立刻跑到楼顶,推开向北的一扇木窗。张鹏随后跟了进去。

    跌宕起伏的牛棚山,笼罩在蒙蒙的白雾之中,可是在桑兰河谷地的远方,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晃动,它似乎是在树上,又似乎在空中,一阵一阵的诡异歌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里作怪。”

    赵海波红着双眼,抱着猎枪冲下了小楼。

    “赵老师。”张鹏大叫一声,他想拦住冲动的赵海波。

    可是赵海波已经冲出去了,一直出了古家寨,直向白雾迷漫的牛棚山深处奔去。

    张鹏追出了很远,也没能唤回赵海波。他想起杨晓雪还留在古家寨内,只好又半途折返了回去。

    一刹那间,天地间就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在这个连移动手机都找不到信号的深山老林里,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

    回到老古太太的小楼,张鹏脚步沉重,但是,在他走上楼梯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张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他冲出去的一瞬间,又有人偷偷来到了这个小楼?

    想到这里,他正要冲上楼去,可是,他却意外的听到了杨晓雪的声音。

    “我好久都没有听到你唱歌了,以前,你总喜欢唱歌给我听,就是发生了那些事情以后,我也能时常听到你的歌声。可惜了,那些人把我带走,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了。”说到这里,杨晓雪轻轻的叹了一声,声音因为嘶哑而有些走调。

    张鹏一愣,杨晓雪这是在和谁说话?怎么听她的口气,她和对方似乎很熟?

    “唉,我觉得你不该那样,这里的人,虽然对不起我们,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也遭到了应有的报应,我们似乎不应该再这么纠缠下去了……”

    里面反反复复,都是杨晓雪一个人在说话,难道她在自言自语?

    张鹏心里一沉,悄悄地摸上了楼梯,然后顺着窗子向里面一望……

    虽然黑暗,但是他仍然看清,在杨晓雪的床铺对面,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人。这个女人因为是背对着窗子,所以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对面的杨晓雪,他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杨晓雪,披头散发,活像一只疯子,正有板有眼的和对面的女人诉说着。

    “谁在外面?”

    猛然,里面的声音停止了下来,接着传来杨晓雪嘶哑的质问声,张鹏看到,她的目光,正盯向自己藏身的小窗……

    “晓雪,是……是我……”

    张鹏答应了一声,有些迟疑的走进了小楼,但是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依然一动也不动。

    “晓雪,她……她是谁……”不知怎么,进入小楼,张鹏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

    “我不是晓雪。”杨晓雪盯着进来的张鹏,哑着嗓子说。

    “晓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鹏咽了口唾沫,轻轻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和你说了,我不是杨晓雪。”杨晓雪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已经不那么阴冷了。

    “她的确不是那个杨晓雪,她叫许东林。”这次,居然是那个白衣女人说话了,不过,她的这个声音,在张鹏听来,就仿佛是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许……许东林?你们在说什么呀,你……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张鹏疑惑的问。

    “我是谁?我是谁?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忽然尖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但是张鹏却感觉多少有些耳熟。

    “你,你是那个在山林里面唱歌的女人?”张鹏终于听出来了,惊声叫道。

    “不错,我就是那个唱歌的女人,你想看看我这个唱歌的女人吗?”女人诡笑着说。

    张鹏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杨晓雪,他想从杨晓雪的身上看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女人已经慢慢转过身子。

    她转身子的样子很蹊跷,就像是沿着一根中心轴转了过来。

    张鹏惊诧的低下头,这才发现,她的白色裙摆下居然没有双腿!

    女人终于完全转过了身体,慢慢地抬起了脑袋,长长的发丝向两边分开,露出青惨惨的面皮,两只眼睛的位置居然是空的。

    啊……

    张鹏大叫一声,仰头跌倒在地上。

    “怎么?你怕了?哈哈哈,你们怎么都怕我呀,你们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怕我呀?”

    “我……我没害过你……”张鹏全身发软,几乎说不出话来。

    “害我的人,都遭到报应啦,哈哈哈,他们生生世世都要受到折磨,受到诅咒,受到这世上最残酷的对待,他们要背负着罪孽,苟且的活在这个世个。他们不能见到天日,只能面对黑暗,祈求苍天的救赎。哈哈哈,这片被诅咒之地,注定是他们的地狱……”

    女人狂笑着,衣袖中露出两根枯骨一样的白色手臂,轻轻的舞动。

    “山瑶,你不要再这样了,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都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因为怨气,才使我们两个还在这个空间,一切该了结了,该结束了。”

    杨晓雪目视着白衣女人,有些感慨的说。

    “不,不能,我永远不能忘记。难道你忘了吗?你不记得了吗?他们把你捆绑在那个铁架上,残忍的剥了你的皮,然后用烈火烧你,把你的尸体撕碎,残忍的扔进了桑兰河中。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女人的声音带着强大的怨气,似乎使劲发泄着无尽的怨气。

    张鹏轻轻的颤抖,他反复琢磨着女人说着那几个字:剥皮,焚烧,碎尸……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学生,生活在充满阳光的理性世界中,忽然听到这么惊悚的事情,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心都撕裂了。

    “还有我。”女人继续说,“他们把我的眼睛挖了,把我的腿砍了,还把我丢在深山老林中,让蚊虫吸食我的伤口,让蚁群蚕食我的血肉,我生不如死,我好恨啊……”

    “这么说,你……你是鬼?”张鹏几的于崩溃的说道。

    “鬼?是啊,我是什么?我是鬼?对,我是鬼,以前,我也相信,这世间是没有鬼的,阴是阴,阳是阳,那都是传说。可是,自从我遭遇了那些事情,我才知道,人的精神是可以不死的,因为恨,因为怨,所以我活着,他们催残了我的肉身,把我置于死地,可是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怨,一旦这怨气无法消弥,就会变成力量,就会侵蚀一切。哈哈哈……”

    女人发出比哭还阴森的笑意,空洞黑暗的双眼忽然涌出一丝丝血水,滴滴嗒嗒的落在地面。

    杨晓雪一动不动的听着,此时,张鹏看到,她手里握着一块古佩,正是当年考古队从桑兰河谷带回去的那枚。

    一刹那间,张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想起父亲,还有那些离奇死去的考古队员,难道,它和眼前这个恐怖的女人,会有什么联系吗?

    张鹏努力平息心跳,他发现自己不那么害怕了,仿佛是死去的父亲给予了他胆量。亲眼看到父亲死去的他,心里一直留下过一个阴影,也正是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他才坚定的和鲁教授来到桑兰河。

    现在,他忽然感觉事情有了一丝眉目。无论他自己是死是活,他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块古佩,是你的吗?”张鹏说。

    “古佩,它是我和东林的定情信物……”女人幽幽的说了一句,不知怎么,她听到古佩两个字,似乎想起了什么,诡异的脸上,居然难得露出一丝柔情。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和……东林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也是古家寨的人吗?”

    女人的回答让张鹏的内心一颤,她果然和这个古佩有关系,关于父亲的离奇死亡,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古家寨?哼!”女人听了那三个字,空洞的双眼忽然又涌出鲜血,身体也在半空飘晃起来,“我为自己曾经是这里的人,而感到痛恨。这里,从来就没有我山瑶这个人……”

    女人说着,那痛彻心肺的恨意,让整个屋子更加沉闷了。

    “山瑶,你别说了,该过去了……”旁边的杨晓雪忽然说道。

    “东林,你不要阻止我,既然他想听,那么,我们就把咱们的故事告诉他好了,我游荡在这里,精神久久不散,都是因为那怨气,那冲天的怨气啊……”

    女人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随后就仿佛回忆似的,轻轻诉说了起来。

    “这里原来是古家寨,是个景色逸人的地方,长久以来,古家寨人一直生活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女人开始有板有眼的讲述:

    “古家寨人口不多,仅仅只有几百户人家,分属于两个比较大的家族,一个叫做古家,一个叫做山家。其中山家是外来的家族,大概在几百年前,因为躲避战乱,举族迁到了这里。古家那时的老主人热情好客,而且当时的古家人丁单溥,经常遇到外族人进入牛棚山打劫的情况,古家人出于安全的考虑,接纳了居无定所的山家人,所以两族人合在一起,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生活。”

    “两大家族的人,因为长久的磨合与相处,逐渐结下了浓厚的感情。在这个小天地里,他们通婚、生子、延续后代。久而久之,古家和山家就订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为了永远保持两大家族的和睦,以后只能允许两家人通婚,不允许和外界的人有丝毫的来往。这种口头上的协议,很容易就成为了这个古老村寨的陋习,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陋习已经深入到了人心里面,成为了牢不可破的思维意识。”

    “但是,事情总有意外,大概在几十年前,当时古家族长的儿子,因为一件小事,被族长打骂。那个青年一气之下,居然乘夜偷偷地逃出了牛棚山。这件事情,让古、山两家的人都非常气愤,以至于把那个不肖子孙的族籍都给删去了。可是,事情并没有到此完结,十几年之后,那个青年居然又回来了,这次他还带来了许多军人。原来,他出去之后,就参加了解放军。全国解放之后,他把军人带到了家里,说是要扫除封建余孽,实行人人平等。古、山两家自然又气又恨,但是他们无法阻挡,于是,古家寨被划归了当时的乔镇管辖,这里也成立了村委会,原来的古家族长变成了村长……”

    “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完结,古家族长虽然暂时屈服了,但是,古家和山家几百年留下来的陋习依然没有改变,他们甚至因为那个族长儿子的背弃祖先而感到愤怒。古家寨只有几百户人家,又处在深山老林里面,乔镇的政府,对于这里也是疏于管理的,所以古家寨的人依然我行我素,不过,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古、山两家对于族里人的管教就更严了,两家的主事人,在族内偷偷的订下了一个盟约,从今以后,如果有谁再敢践踏祖先的规矩,一定要让那个人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时间就这么悄悄地过去,但是,受到外界的影响,古家寨的日子已经不是那么平和了。尤其是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外界沸沸扬扬的闹起了文革,又有人从外面来到这里,要求成立了什么小组,古家和山家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为了争夺这个地方的主导权,两家渐渐的有些不合,而且这个裂隙越来越大,使古家寨渐渐地不再平静。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许东林……”

    说到这里,女人青惨面皮有些舒展开来,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

    “我从小就是听话的女儿,我的父母十分宠爱我,他们给我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山瑶。总的来说,我在古家寨的前半生还算是幸福的。我每天都像个小鸟一样,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在山林里捉鸟,到桑兰河里摸鱼,那是怎样的一种愉悦啊!可惜,美好的日子总是不太长久,我十五岁那年,父母把我许给了古家寨村长的儿子,双方订好了婚约,本来,我也是不反对的,在这个寨子里呆得久了,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任由家里人做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他就是许东林……”

    女人的话到此一顿,眼睛里似乎溢满了幸福。

    “许东林是从外地的城里来的,因为文革,他被派到乡下。他是个很有知识、很有文化的人,据说他是主动要求到最穷苦的地方做代课老师,后来碾转到了乔镇,就由政府派到了我们这里。他来的时候,寨子里面的人都很新奇,因为这里长久的处在隔绝与半隔绝状态,根本不知道读书识字是怎么回事。镇上要求古家寨成立了临时的小学校,寨上的少年和孩子都要到学校读书,虽然寨里年长的人都不愿意,但是他们不敢违抗,只好让晚辈们都到学校去上课。”

    “那时候,我也带着好奇心,到学堂去听课。这位许老师真是与众不同,第一天,他就给我们介绍了许多新奇的事物,让我们这些与世隔绝的山里人,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于是,我也产生了兴趣,几乎每天都要去学堂听课。”

    “许老师做事很认真,讲的事情也很有趣,我不知道他又没有注意到我,但是,每天晚上我都会想起他,想起他讲的那些有趣的知识,渐渐地,我觉得自己的心里起了一丝变化,每天想他的课程,甚至成了习惯。”

    “记得那一天,我去河边挑水,看到桑兰河的水很清澈,一时兴起,就洗起了头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河边有一个人,正在看着我,原来是那位许老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就那么盯着我看。我很惊慌,所以,我白了他一眼,匆匆地就要离开。没有想到,他忽然对我说,‘对不起,你长得很漂亮,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刚刚一时看走了神。请你原谅’。他的话真的很好听,我在古家寨长了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在古家寨,男人和女人都受到家长的支配,到了年龄就要在一起过日子,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什么赞美的话。所以,那次在河边,听了那位许老师的话,不知怎么,我的心有些不安定了……”

    “那几天晚上,我总是失眠,脑袋中一直出现那位许老师。这倒不是因为他夸赞了我,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与众不同,他身上的气质是我们古家寨中所有的青年都无法相比的。但是,我又几次三番的打断了自己的想法,古家寨有个严酷的规定,本寨的人,只能和本寨的人联姻。我从小就被许给了村长的儿子,这么危险的想法,是不可以有的。”

    “但是,感情这种事,控制是很难控制得住的。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忍受不了,一个人偷偷地去桑兰河边散步,可巧,居然在那里,我见到了许老师,原来他也睡不着觉。我本来想躲,可是最终也没有躲开。唉,也许是前世的冤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偷偷地好上了……”

    “本来,我和许东林两个人,可谓是你情我愿,但是,我身为古家寨的人,受到规矩的束缚,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所以只能偷偷地往来。他也曾问过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也不瞒他,就把事情如实的告诉了他。他听了之后说,这都是一些陋习,在新中国,爱情是自由的,这是青年的权利,他还想找我的家人谈谈,被我制止了。我深深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见到天日的,毕竟,许东林是外面的人啊。”

    “我和许老师好了一段日子,那时,他送给了我一块古佩,非常漂亮。他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非常珍贵,在外面,只有当一个人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把珍贵的东西送给对方,用它来表达心意。我高兴极了,每天晚上,我想起他的时候,都会把那块古佩拿出来,反复的观看,因为我爱他,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爱。”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唉,我和他的事情,终于被寨子里的人发现了。他们愤怒得就像是喷发的火山,我知道寨子里面的规矩,当年因为逃出寨子的族长儿子的事情,已经强烈地刺激了寨里人的神经,现在,他们一定不会饶过我们。我劝许东林赶快逃走,可是他不肯,他说要走,我们也要一起走。那是不可能的,我根本不能和他一起走,因为我的父母还在这里,我不可以背弃他们。最后,我跪下来苦苦哀求,他拗不过我,终于匆匆地逃走了。”

    “他走之后,村长就带着山家和古家的人来抓我了,我的父母苦苦哀求,也没有阻挡住那些凶神恶煞的村人。他们说我触犯了祖先的规矩,是个罪该万死的女人。我被他们一直拖到了外边,全寨的人都来了,他们把我围了起来,一起商量着怎么处置我这个叛徒、贱女人。最后,村长说:‘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侮辱了祖先,还丢了我们家的脸,这样的儿媳,我是不想要了,干脆,就先打断她的两条腿,看她还敢不敢再勾引外边的野男人了。’这么残忍的说法,居然在村人中起到了一呼百应的效果。”

    “于是,有人拿来了扎刀,生生地把我的双腿扎断了,我痛得死去活来。这时候,他们还不解恨,村长又说,她背叛了家族,看好了别人,那是瞎了双眼,干脆,就让她变成个瞎子吧。这个建议,再次得到了一呼百应,于是,他们用刀子,就活活地把我的眼睛挖了下来。那时候,我就彻底晕死了……”

    “我醒来的时候,居然听到了许东林的声音,是他把我唤醒的。我没死,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原来,寨里人把我砍腿挖眼之后,他们见到我晕死过去,就用笼子把我装起来,扔进了桑兰河里。而许东林逃出寨子之后,一直就在附近潜伏着,他准备晚上偷偷溜进寨子,把我带走。可是,没想到,那短短的时间里,我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那些人把我扔进河里之后,就不再管我,是许东林把我捞了上来。他很后悔,后悔没有在我身边,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十分自责,把我藏在深山里,照顾了我两天两夜,可是我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山里又没有食物,根本无法长久维持。再加上重伤在身,也没有办法随他走出大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冒险下山寻找食物,不幸被寨子里的人发现了。他们把许东林抓起来。为了折磨他,还在寨子的中心制作了一个铁十架,把许东林捆梆在了上面。”

    “我们的那位村长,带领山家和古家的人围住许东林,他们用砍刀,残忍的切割他的身体,让他忍受巨大的痛苦。然后,他们又在铁十字架的周围放满了干草和柴禾,引燃起冲天大火,把他活活地烧死在了上面。当时我并不知道情况,但是许东林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我就觉得他肯定是出事了。所以,我摸索着爬出了大山,大声呼喊许东林的名字。结果,我的声音被寨里的人听到了,他们再次抓住了我。这次,他们用同样的手段,把我捆在了铁十字架上,不让我喝水,活活地折磨死我……”

    女人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透彻骨髓的寒冷。

    “我恨啊,我真的恨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过就是爱上了一个人,我不过就是生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就让我遭受这么大的痛苦。我恨,我怨,我觉得无论是死是活,我要让这里的人遭到报应,让那些害过我的人,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我没有双腿,就咒诅这里的人,让他们的下一代,都要长出四条腿。我的眼睛瞎了,我就诅咒这里,我要让他们的后代,每一人都是天生的无眼。为了这诅咒,我宁愿来世不再做人,我宁愿遭受任何痛苦,只要让我这怨气能够平息……”

    “哈哈哈,没有想到啊,做错了事情就一定会遭到报应。古家寨的人得到了报应,他们的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就比正常人多了两条腿啊,而且,他们天生的瞎子,什么也看不到。每一家、每一户都是这样的情况,只要是新出生的孩子,那是这个样子。他们痛苦、报怨,养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可是那些孩子都是蜘蛛啊,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我的怨气终于得到了发泄,这块受到诅咒之地,让那些害我的人,成了活僵尸,他们永远没有幸福,只有面对那些蜘蛛孩子时的痛苦……”

    女人越说声音越是尖利,那青惨惨的面色也越来越是狰狞。张鹏全身冰冷,听着那个女人一字一句的诉说,直到此时,他才切身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她就是一个厉鬼。

    “好了,山瑶,你不要说了。古家寨已经遭到了这么多年的报应,这里的人几乎都要灭绝了,我看,你就放过他们吧!”杨晓雪忽然不男不女的插了一句话。不对,张鹏觉得,应该称呼他许东林更妥帖。

    “不,那个最该死的人,他还没有死,我要等着他死,看着他死。”山瑶恶狠狠的说。

    “你说的是谁?老村长?”许东林叹了口气说。

    “不错,当初,就是他,带领山、古两家的人,把我们害成了那个样子,他一日不死,我的怨气一日不能散去。”

    “唉,山瑶,算了吧,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人都疯了,我们就算是鬼,也不至于再纠缠着他了。”许东林说。

    “哼,疯?他不过就是装疯而已。这些年,他亲眼看到古家寨变成了一块受诅咒的土地,他自己就生下了十几个四条腿的孙子,但是,他也知道我的存在。他不服输,居然把他十几个孙子全部杀了,然后在山林深处挖了个深坑,偷偷地把他们扔在里面。可惜啊,他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反而加剧了这里的怨气。那些死去孙儿的怨气,加重了这里的诅咒,而他自己,因为被这些怨气侵蚀,居然也充满了邪气,村里的许多四只腿的孩子,都被他偷偷地抓出去吃了……”

    山瑶说到这里,张鹏猛然想起,他们一行四人刚刚进入桑兰河谷地的时候,杨晓雪曾经失足滚落到一个深坑里,而那个深坑里面,都是一些孩子的尸骨。难道说他们就是那个老村长的孙儿吗?还有,当时赵海波拴在树桩上面的绳子意外的断了,难道会是那个疯颠的老村长做的?

    记得那天在山林里过夜,张鹏发现一个正在啃食尸骨的野人?难道真的是那位老村长?想到这里,他的身体仿佛掉进了冰窟。

    “那么,老古太太也是你杀死的吗?”张鹏忽然想起了什么,追问了一句。

    “老古太太?”山瑶轻蔑的一笑,说,“他是老村长杀死的。古家寨出现四腿人之后,外界的人都感觉到了这里的邪异,所以渐渐地切断了往来,老村长杀害我和许东林的事情也就一直无人知道。直到现在,你们闯进了这里,居然还拿着许东林送给我的那枚古佩。老村长对当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他更害怕事情泄露出去,而老古太太也害怕老村长找她麻烦,所以从背后袭击了你,不过,她自己仍然没有逃脱被老村长杀害的结果,连她那些四只腿的孩子,都被老村长杀掉了,不过,也多亏他杀了老古太太,不然,你的小情人早就成了她儿子们嘴里的肉了。哈哈……”

    “那么,那么,鲁教授呢?他是怎么死的?”张鹏说起鲁教授,心里就像针扎了一样。

    “鲁教授?你说的是那个老头吗?他呀,是自己吓死的,我只是感觉到了东林回来了,而正巧古佩就在他的手上,结果他一看见我,就吓死了。”山瑶冷笑一声说。

    “他倒也不全是因为害怕才死的,关键是我的枯骨就在桑兰河里,而我又恨那些考古的人,所以,才杀了他。”这次说话的居然是许东林。

    “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恨考古的人?这么说,当年来到桑兰河的那批考古队的人,都是你杀的?”张鹏双拳紧握,嘶声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张镜山,就是在研究古佩的时候,神秘的惨叫一声,就死去了。

    “不错。那一年,我被活活的烧死在了古家寨的铁十字架上。可是我不甘心,因为我心爱的山瑶还在大山中没有人照顾,我的魂居然附在了那块古佩上。那是我祖上留下的传家之宝啊,也是我和山瑶爱情的见证。但是,他们把我害了之后,连同那块古佩,一起扔进了桑兰河中。我被激流冲出好远,最后被河床上的泥沙埋没。虽然如此,但是我发现山瑶的精神也没有泯灭,她每天都在唱着哀伤的歌曲,虽然她并不知道我也因为这里的怨气而没有泯灭,但是,我每天都能听到她的歌声,就仿佛看到她本人一样。后来,那些可恶的考古队来了,他们发现了古佩,居然带着我离开了这里,一直来到外界,让我再也听不到山瑶的歌声,我愤怒,虽然那个时候,我的灵魂出不了古佩,但是我仍然想办法,把他们都吓死了……”

    许东林轻轻叹了一声说。

    “那你知不知道,你害死的人中,就有我的父亲。现在,你怎么又从古佩中出来了?而且还占据了晓雪的身体,晓雪现在究竟是生是死?你和你心爱的人,最终没有完美的结局,难道你也想让我和我的爱人,没有什么好结局吗?”张鹏双拳紧握,嘶声叫了起来,不知怎么,他感觉自己居然再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许东林和山瑶久久没有说话,终于,许东林轻叹了口气,说:“陌生人,你说的对,我和山瑶的爱情,结局确实并不圆满,但是,我们也并不想拆散别人,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对你说明白……”

    ……

    夜很快过去,杨晓雪逐渐清醒了过来,而张鹏就在她的身边,不过,此时的张鹏,面色苍白,仿佛大病了一场。

    杨晓雪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张鹏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根据张鹏所说,杨晓雪之所以被许东林附身,是因为她曾经经历过和许东林一样的事情,他们都被古家寨的那个铁十字架捆缚过,所以她很容易就成为了许东林精神上的替身,使许东林的灵魂脱离古佩的束缚,依附在她的身上。不过,昨天晚上,山瑶告诉张鹏关于古家寨的真相之后,两个鬼魂就一起离开了。

    杨晓雪听了之后,果然吓个半死,她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被鬼魂附了体,她更没有想到,在这个诡异的古家寨,居然还有那么恐怖的事情发生过,这里是一块被深入脊髓的怨念诅咒过的地方。

    在杨晓雪的建议下,两个人决定离开这里,至于鲁教授的尸体和赵海波失踪的事情,他们准备回到乔镇之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那里的派出所。

    两个人走出了屋子,急急忙忙的奔向了远方的大山,在经过半山腰的古家寨石碑旁边时,他们回过头,只见被阴森雾气包围的古家寨,隐隐约约的传来古怪的爬墙声,可以看到,许多古怪的四腿人,正奔向中心的铁十字架,团团的围聚在四周。

    “山瑶告诉我,古家寨生出四腿人之后,寨里的人,也知道做错事遭到了报应。所以在许东林和山瑶死亡的日子,他们都要到铁十字架那里去祭奠,祈求逃离诅咒。至于那些四腿人,更要在那一天里,全部走出阴暗的屋子。今天,恰好就是他们的祭日。”

    听了张鹏的话,杨晓雪更加惊恐,赶快向前走去,恨不得及早离开这个地方。

    两个人相互扶持,经过一座山崖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前方躺着几个人。

    杨晓雪紧紧依偎着张鹏,慢慢地向前方靠近,这才发现,那里有一个人居然是赵海波。此时的赵海波满脸是血,脸庞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烂了,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双筒猎枪,而枪口对着的方向,居然是那个疯颠的老村长。

    此时,老村长全身都是淤血,犹如野狼一样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嘴里还叼着赵海波脸上的一块血肉。

    杨晓雪闭紧双眼,他感觉身边的张鹏也是一片冰冷。

    可以想像得到,昨天赵海波和老村长之间,一定是经历了激烈的搏斗,最后同归于尽。就在两个人的不远处,还有第三具尸体,从衣服上看,正是鲁教授。

    可惜,此时的鲁教授已经残缺不全,身体内部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骨头,由此可以肯定,他的尸体是老村长盗走的,而这个因为诅咒得了失心疯的老村长,一定吃过鲁教授身上的肉。

    清冷的原始古林,一阵阴风吹过,仿佛无数怨魂,在周围飘荡。

    “我们快走吧,离开这里。”杨晓雪低声说。

    两个人脚步匆匆的翻山过岭,渐渐地离开了桑兰河原始古林,他们几乎可以感觉到,阴云已经渐渐地散去,而那个多姿多彩的鲜活世界,却越来越近。

    前面已经出现了阳光,杨晓雪正要欢呼,忽然转身之间,啪的掉落了一件东西,她低头一看,脸色刹那间变得一片苍白。那东西青幽幽的,正是那枚古佩。

    “这……这个东西怎么还在这里?快扔掉它。”杨晓雪尖叫着,准备用脚尖把它踢开。

    张鹏手急眼快,一把抓在了手中。

    “这个东西不能扔。”张鹏抚摸着古佩,微笑着说了一句。

    “不能扔?为什么?”杨晓雪有些不解,气呼呼地说,“这个东西邪气那么重,就是它害死了鲁教授和赵老师,前面马上就要到乔镇了,拿着他,你不怕再遇到那些鬼魂?”

    张鹏摇了摇头,有些奇怪的说:“我不怕,其实说真的,晓雪,关于古家寨的事情,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你在前边走,听我慢慢和你说。”

    杨晓雪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向前走去,可是她已经走出了二十几米,也没有听到张鹏说话。

    “咦,你怎么不说了?”

    杨晓雪边说边回过头,这才发现,张鹏并没有在她的后面跟着,而是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远远地凝望着她。

    “张鹏,你怎么……”

    杨晓雪刚刚喊了半句,意外的发现,张鹏的旁边又多了两个人,那是一男一女。男的全身如同烧焦的黑色木炭,而女的,飘飘荡荡,下半部分没有双腿,眼睛是一对黑洞!

    三个人站成一排,无声的凝视着杨晓雪,然后一起冲着她慢慢地挥手,似乎是向她告别……

    那一瞬间,杨晓雪一下子明白过来,张鹏已经死了,他早就死了,在那个地洞中的尸体堆中爬出来的时候,他就死掉了,他只是因为惦记杨晓雪,所以才以活人的面目出现,其实他一直是一个鬼魂,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风吹过杨晓雪的脸颊,吹散了她眼中的泪花,远方的三个犹如画像的人,渐渐地在空气中消失,桑兰河原始古林,又传来了一个女人凄怨的歌声,越飘越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