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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而不得,周三下午见【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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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市12月,在一个似晴非晴的天气里,交易大厅接连起伏的金融曲线图带来了有关于萧潇儿时的回忆。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萧暮雨和萧潇都还很小。南京萧家,两人趴在桌上写作文时,萧暮雨握笔手肘碰了碰萧潇,应是心血来潮,他说:“男人可以比喻成树,女人可以比喻成花,那么金钱又该比喻成什么呢?”

    还记得,萧潇当时沉吟良久,然后正儿八经的告诉萧暮雨:“金钱像海水,掉进海水的人,通常会在里面挣扎沉浮,有人吃了海水的苦,想上岸;有人爱上了海水的神秘,他在放任漂浮的过程中喝了人生中的第一口海水,那海水可真好喝,但他马上就又渴了,于是越喝越渴……”

    2007年12月,萧潇出现在交易大厅里,她扫视着大盘走势,黎世荣站在一旁偶尔会静静的看着她。

    每个人都有阴暗两面,萧潇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称不上是一个坏人,萧暮雨死后,她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始终都与人若即若离,但这样一个她,并不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反而简单漠然。她如今双手背后,仰脸分析着大盘指数,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来往股民,但凡看到这样一个她,几乎都会好奇的多看上几眼阙。

    看她,跟她容貌无关。

    21岁的她一身朴素装扮,却有两拨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周身自然游走,一种是温淡静默,一种是霸气精锐,这两种气质交融在一起,非但没有不妥之处,反而在分寸拿捏间十分恰当孤。

    萧潇目光精准,个股指数进入12月之后,走势异常火爆,阳线幅度连创最新高点……

    她转眸叫了一声“黎叔”,然后在黎世荣上前时,低声道:“像这种加速上攻,很快就能达到阶段性最高点,恐怕近两日就会进入调整期,届时必定狂欢之后一地鸡毛,我们已经获利,最迟明天中午,必须出局,这事你来办。”

    黎世荣点头,复又问萧潇:“接下来该怎么做?”

    交易厅格外嘈杂,所以萧潇的声音显得尤为清冷:“加入涨停板团队,以吃明伦集团为主……”

    “明伦集团?”黎世荣打断萧潇的话,略为吃惊,他查看着股市图:“根据大盘走势,明伦不如博达,若是我们能够洞察博达最新动向,闪电吃进博达,一定会资产翻倍。”

    “不,不考虑博达。”萧潇说着,这一次转眸定定的看着黎世荣,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以吃明伦集团为主。”

    那是10月末,傅寒声在山水居和下属通话,当时提及A股牛市,他在那时候就有心布局吃死明伦,所以现如今博达所有的上涨趋势,无非是障眼法罢了,博达吸收外来资金的同时,催生明伦提高涨板与之媲美,然后暗中火速吃进明伦获利;这场战争的获胜方只会是博达,因为明伦从一开始就被博达牵着走,所以萧潇跟着博达一起赚钱,是没有错的;她把钱投进去,无需看明伦什么时候会封住涨停板,她只需看博达,一旦博达进入比较平稳的调整阶段,她迅速出局就对了。

    那天是黎世荣送萧潇回学校的,窗外有风,太阳暖暖的照着,她把额头贴在车窗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轻声呢喃:“黎叔,时间过得可真快。”

    闻言,黎世荣低低的“嗯”了一声,他忽然想起,萧暮雨已离开人世四个月了,唐家阿妫此刻这般怅然,可是想起了萧暮雨?

    萧潇不知道黎世荣的想法,她若知道,她可能会笑吧!

    不能哭,所以只能微笑了。

    萧暮雨不用想,他是长在她灵魂里的那个人,即便他已经不在了,但她的喜悲依然与他息息相关。

    ……

    华臻选在周三下午邀请江安琪外出喝茶,江安琪接到电话后,反复补了几次妆,这才开车前往茶楼。

    路况有些堵,眼看距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江安琪却不着急,华臻是傅寒声的秘书,每次华臻约她,嘴角虽然带着笑,但通常都是极尽挖苦,处处找茬。

    喝茶,也是找茬,她懂。

    江安琪抵达茶楼,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尽管戴着墨镜,可还是一眼就被侍者认了出来,熟练的带她往包间走。

    没错,华臻每次约江安琪见面,都会选在这家茶楼里,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房间,连续几年原封不动的喝茶人,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景一物悉数见证了她的成名史,这么想来,倒也心酸的很。

    同样是这个地方,距离上一次喝茶,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那次华臻言语很简短,慢条斯理的喝完一杯茶,然后掏出一张支票,又拿出一支笔递给江安琪。

    “这是什么?”

    江安琪脸色苍白,却越发衬得华臻笑容无害,她催江安琪拿笔写个数,彻底远离傅寒声的私人生活,自此以后恢复成最正常不过的路人甲和路人乙。

    12月5日,茶楼包间里,江安琪走进去的时候,华臻已经一个人喝了半壶茶,见江安琪来了,她懒懒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示意服务员重新上

    壶茶过来,被江安琪阻止了:“华秘书,喝茶就不必了,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华臻扬了扬嘴角,“江小姐现在名气大了,所以说起话来,这底气可是越来越硬了。”

    江安琪摘下墨镜放在一旁,她和华臻见面,哪一次没有被她挖苦过?第一次被华臻挖苦时,江安琪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后来挖苦次数多了,倒也习惯了。

    在社会上磨练几年,脸皮自然而然也就厚了,况且现如今的她,自认不比华臻差。

    江安琪确实不比华臻差,但她一个名主播,赖以生存的嘴皮子却输给了华臻,像华臻这种女人,在商界披荆斩棘多年,骨子里和眉眼间很多时候都会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杀气和傲气,她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眼神不饶人,言语间更是锐气十足——

    “江小姐,在你眼里,或是心里,你觉得我们傅董是任由你可以肆意炒作的人吗?”这话可谓开门见山,见江安琪自知理亏,抿唇不语,华臻笑了一下,低头喝了口茶,这才轻声叹道:“名主播,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要脸。”

    “……”江安琪不语,如果华臻是拳头,那她就是棉花,拳头打在棉花上,最大的感触就是软绵绵,打几拳,出拳头的人也就消停了。

    华臻道:“我们傅董的意思是,类似相关炒作,望你今后量力而为。”

    “他以前从不在意这些。”华臻的意思,江安琪听出来了,那个人不希望她继续混淆视听,将他的名字和她并排出现在一起,他现在……已经这般厌弃她了吗?

    “那是我们傅董仁慈。”华臻顿了顿,随即嘴角微勾:“可如今不一样了。”

    江安琪下意识道:“为什么不一样了?”

    华臻淡淡一笑,反问:“你说呢?”

    江安琪一愣,良久之后,她失神问:“他有了新的说话人?”曾经她是他的“说话人”,如今呢?他那样的人,缺什么,想必也不会缺少女人吧?

    “为什么一定是‘说话人’呢?那人的身份可比‘说话人’要亲密多了。”

    尽管已经猜测到,但江安琪依然是震惊不已,她试探的问:“她是谁?”

    “你不认识。”

    江安琪又问:“她也喜欢折纸飞机吗?”

    “那人纸飞机如果折的不好,今天下午,我们傅董也不会专门挪出时间带她去逛世纪百货。”华臻说着,眼角余光观察江安琪的神情,她把时间和地点说的那么清楚,只因她知道江安琪一定会按捺不住好奇心前去查看。

    只能说,华臻深谙江安琪的心理变迁,江安琪确实会去,纵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傅寒声在一起,她也想看看此刻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是比她漂亮,还是比她年轻?总要看看的……

    “傅寒声心里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这个疑问徘徊在江安琪的心里已经很长时间了,或许华臻是知道的。

    华臻微微皱眉:“哪个女人?”

    “折飞机的那个女人。”

    折飞机的那个女人吗?华臻笑意加深,谁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华臻身子探向江安琪,言语却是冷漠到了极致,“不管是谁,你和她都只不过是替身而已,你也不必心理失衡,她之所以比你幸运,无非是因为她折出来的飞机,比你飞得高,也更能逗我们傅董开心罢了,这种开心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就像……你。”

    看着面前羞恼交加的名主播,华臻微笑着浅啜了一口热茶,微烫,味涩。心里没来由的窜起一抹火气,华臻收敛了笑意,朝紧闭的包间门喊了一声:“服务员。”

    待服务员入内,华臻唇线微抿,只有再简短不过的两个字:“换茶。”

    ……

    曾经有一度,江安琪在和傅寒声的相处过程里产生了错觉,误以为她是最了解傅寒声的那个人,因为她知道他习惯抽什么牌子的烟,习惯穿什么牌子的衣服,但她后来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可笑,这个C市首富的生活习惯其实单调的很,甚至有一种特定性,但凡是跟他接触过的人,大都能看出他的日常喜好。

    这一面是他愿意展现给别人知道的无关痛痒,至于那些不愿意展现给别人的另一面,江安琪曾经有幸目睹,所以她又开始误以为她是走进他心里的那个人。

    有时,他会把车开到C大附近,给她打电话让她出来。每次过去的时候,他都很疲惫,有时候闭着眼睛小歇片刻,有时候会让她说一些打工趣事或是学校里的趣事给他听,每次分别的时候,他都会拿出一些钱给她,起初她碍于面子不肯接,次数多了,反倒是习惯了,以至于最后甚至拿得心安理得。

    他是她见过最沉稳,最霸气的男人,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后一秒天会塌下来,她也不害怕。

    她出身不好,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蜜罐生活,可有一天,突然有一个男人,宛如天神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她因他受人瞩目,因他成

    名,因他麻雀变凤凰,因他被人阿谀奉承,不管出没任何场合,必定犹如众星拱月。

    打电话回老家,母亲总是喜笑颜开,说周围邻居茶余饭后总是言语泛酸,羡慕江家撞大运,女儿竟然能够钓到像傅寒声那样的金龟婿。

    母亲说:“安琪,不要因为傅先生待你好,你就在他面前忘乎所以,随时随地乱耍脾气,男人最不喜这个,尤其还是他那样的人,别到最后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捞到。”

    母亲说:“有些话,我要提前告知你一声,傅先生这种人,他可以对你好一时,却没法对你好一世,有钱就变坏,外面的诱惑太多了,他若是和谁逢场作戏,却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听说后不能气,他能对你有百分之一的好,已经是很不错了,可千万不能跟他闹,倘若有朝一日他娶了你,守着傅太太的身份,你这辈子可算是掉进福窝里面了。”

    她那时候确实很风光,就连华臻也对她颇为礼遇,至少不会当面给她甩脸色。像是做了一场梦,她虽然漂亮,但绝色美女比她多得是,可傅寒声却唯独待她是不同的,所以她一直都想不通她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了他。

    因为不知,所以惶恐。

    她和很多女人一样,面对傅寒声会心跳加速,期待和他亲近,却又在亲近时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招来他的不高兴。

    她没有母亲那么重的贪念,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她并不介意是否有名分,只因他偶尔的温情,已让她身心沦陷。

    05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每隔两个星期就会打电话叫她出来吃饭,满满一桌菜,动辄好几千,她看起来都觉得心疼,但他却好像生怕她吃不饱,吃不好一样,若是碰上他心情不错,他甚至会夹菜给她。

    “这次看你,好像比上次瘦多了,你要多吃,还是胖点好。”

    他第一次跟她说这话的时候,她和他坐得很近,近得能够看清他清俊的五官,漠然的眉眼,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和烟草味,她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以至于脸红的厉害,就连拿筷子的手指也是颤抖的厉害。

    当一个男人的焦点,不再是她究竟有没有维持好玲珑身材,而是她的营养问题时,这代表了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

    她开始食量大增,他不是说她胖点好吗?但几个星期后,他约她再次出来吃饭,却说了一句同样的话,她迷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胖了,他……

    那时候已有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气息开始不稳,她知道:那是不安。

    06年,他已很少见她,有关于他的绯闻时有见报,她一边火急火燎的等待他的召见,却也只能百般无奈的苦等。

    到了06年中秋,她已在C市闯出了名气,某次主办方邀请她参加商业酒会,她对金融全然不懂,但却应邀参加了,只因她听说他也在。

    那晚,酒会觥筹交错,中文和英文声交相呼应,不绝于耳,室内那么热闹,空旷的阳台上却只有傅寒声孤零零一个人。

    他喝了不少酒,懒懒的靠坐在沙发上似是睡着了。

    若是在往常,她一定不敢触碰他,更不敢跟他过从甚密,人人都道她是他的绯闻女友,又有几人知晓她内心的苦楚?他甚至不曾牵过她的手,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隐隐自嘲,隐隐落寞,隐隐难过。

    看她,却又不像是看她。

    他醉了,所以那晚她起了欲念,她想亲亲他,就亲一下,很早之前,她就想这么做了,但不敢,可现在敢了,因为醉酒后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让人惧怕紧张的傅先生,而是一个睡颜美好的男人。她弯下腰,心跳加速,先是试探的摸了摸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这才紧张的把唇送了上去……

    吻上了吗?

    没有,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能成功吻上他的唇,深切感受到他薄唇上的温度,而不再是想象,但……他握住了她的手。

    对的,她和他的第一次亲密触碰,不是唇与唇,而是手与手。

    他握住了她摸着他脸庞的那只手,然后放在他的胸口上,他做这些举动是无意识的,他甚至没有清醒,但他的嘴里却微不可闻的念出两个字来。

    那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也说得很含糊,她直觉那是一个名字,极有可能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的手还被他放置在胸口,这种亲密之举,她盼了许久,但没想到终于得偿所愿,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她脑子发懵,难过的想哭。

    原来,人前风光无限,众人簇拥的傅先生,竟也有他的求之不得和念念不忘,若能得,他不会在念出那个名字时,语气那般怅然。

    那天,她蹲在他面前,把脸埋在他的腿上,不为别的,只为藏匿她的泪水。

    那一幕,竟被记者拍到了,隔天登报,没有人知道其中隐晦,看到醒目的大标题,只道是傅寒声和她缱绻正浓。

    此事一出,博达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但她

    却被各路神仙炒得身价翻倍,不过她也因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她再给傅寒声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永远是关机,想要再联系上他,已是很难。

    2007年8月,她故技重施,试图用自杀引他来看她。后来在医院里,她终于等来了他,但也迎来了他的冷嘲。

    他说:“你亵~渎了我对折飞机小女孩的所有想象,你真是一个罪人。”

    那是他对她说过最无情的一句话,却也是让她茅塞顿开的一句话。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挑中她,并给了她受之不尽的好,直到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是的,她喜欢折飞机,也曾当着他的面折过纸飞机,难道那个名字的主人,他心里的那个人也喜欢折纸飞机吗?

    她是那个人的替身?

    12月5日下午,江安琪低调前往世纪百货地下停车场,她来,只为看一看“新替身”究竟是何方神圣,她跟随傅寒声那么久,都不曾有这份殊荣,凭什么那人却做到了?

    ……

    同样是这天下午,萧潇没有课,却意外接到了傅寒声的电话,之所以意外,是因为傅寒声通常给萧潇打电话,都是在夜间,但这天却是在下午。

    她还有些发愣,手机那端却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