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她与光同行 > Chapter 117日记

Chapter 117日记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半夜两点,温宅来了个不速之客。樊歆被声音扰醒,隔着窗睡眼惺忪看着胡秘书站在院内,捧着一个木匣子恭恭敬敬递给温浅。

    温浅疑道:“这什么?”

    胡秘书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温董叮嘱您一定要亲自过目。”

    温浅拿着匣子回了房,樊歆好奇地凑在旁边看,就见匣子里是个记事本。

    泛黄的纸张显示这本子很有些年龄了,边边角角磨破了不少,上面的字迹显出模糊。

    是温雅的日记本,温浅翻开了第一页。

    x年x月x日

    这本子是阿凡送的圣诞礼物,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我实在喜欢这个猫咪的封面,我决定把它当我的日记本,纪念每个少女都该有的青春年华。

    还有,今天很高兴,我的十七岁圣诞,阿凡在身边,我们背着家里交往一年了,希望一起考上剑桥后,爷爷能批准我跟他在一起。”

    x年x月x日

    收到了剑桥的通知书,可是去不成了,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只能留在y市。阿凡去了,我送他上的飞机,很舍不得。希望荣光的风波能早点过去,我就可以去英国找阿凡了。

    x年x月x日

    “英国彻底没戏了,爷爷告诉我,荣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我看到有债主逼上门来,爸爸一直坐在办公室抽闷烟。我心里难受,坐在花园里发呆,一个小手伸过来,摸摸我的脸,用稚气的声音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吃了太多布丁被妈妈训了?

    我看着小小的人哭笑不得。

    那是我小小的可爱的弟弟,希年,还不到四岁,喜欢弹钢琴,喜欢吃布丁,以为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跟他一样,都爱钢琴跟布丁。

    x年x月x日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爸爸跳楼了,从十五楼跳下去了,无数尖叫声中,希年呆呆看着血泊里的爸爸,吓得哭都不会了,我大哭着捂住他的眼睛,说:“不要看,不要看。”

    x年x月x日

    上个月妈妈承受不了爸爸的死,吞安眠药自杀了,而今天,爷爷也在医院过世了,心肌梗塞。

    爷爷死的时候一直不肯阖眼,直直的盯着我,我抱着希年,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说:“爷爷你放心,我发誓,我会看好温家,看好希年。”

    x年x月x日

    希年这些日子不肯睡觉,夜里找不到爸爸妈妈会害怕。我抱着他说:“没事,姐姐在呢,你睡吧。”

    希年睁着眼睛看我,“姐姐,孤儿是什么意思?张嫂为什么说我是孤儿?”

    我忍住心里的痛,抱紧希年说:“谁说你孤儿!没了爸妈,你还有姐姐!姐姐会像爸妈一样爱你。”

    希年在我怀里睡过去了,我看着天花板,想哭,更想爸妈。

    其实我害怕,一年之间,我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痛失双亲,变成了一个临危受难的潦倒企业接班人……外有债主,内有虎视眈眈的叔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x年x月x日

    荣光的情况越来越糟,再这样下去就要破产了。

    我盯着天花板,一夜没睡。

    x年x月x日

    我结婚了,讽刺的是,新郎不是我喜欢了三年的阿凡。一个大我四十六岁的老爷爷。我做他的续弦,而他给我资金,拯救荣光。

    这一晚上我带着献祭一样的心情躺在床上,身体上很痛,心里也很痛。

    我想起昨晚的电话,阿凡哭了,他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帮我,我也哭了,因为我选择了家族,背弃了他。

    三年啊,一千个日夜,我曾心心念念的那个大男孩。我爱你,但对不起。

    这一夜,老头子睡过后,我捂在被子里,泪流满面。

    但我并不后悔。破碎的温氏需要我,年幼的希年需要我,从我选择向爷爷发誓的那一刻起,我就没资格再拥有爱情。

    x年x月x日

    荣光越来越好,我总算能松口气了。但是我害怕夜里,因为老头子喜欢折腾我,我身上有很多伤,很痛,但想着老头子能帮荣光,再痛我也得忍下去。

    除了痛之外,还有一股恶心感。每次在床上看着老头子那具松弛的、长满老人斑,散发着垂垂老死的躯体,想着他对我做的一切,我几乎要吐出来。

    x年x月x日

    老头子死了,突发心脏病死的。

    遗产我分了一半,圈里人看着我眼睛都红了,说:“温家那个命真好,才跟了两三年,就分走张氏小半身家!”

    他们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才22岁,同龄人还在读大学,还在爱情中享受着青春年华,而我,已经成了一个寡妇。

    我躲在房间里抽泣,不想让任何人听见,可七岁的希年还是察觉到——爸妈去世三年,他从一个爱哭的娃娃变成了一个内敛寡言的小小少年。

    他站在我面前,伸出手给我擦眼泪,他说:“姐姐不哭,希年会快点长大,快点保护你。”

    原本没想哭的我眼泪唰的下来,这一刻,我觉得我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为了希年。

    x年x月x日

    我又嫁人了,对方是金属业大亨。我很快怀孕,初为人母的我高兴极了,可我发觉希年情绪不好。我问他为什么,他问:“姐姐,等你有了小宝宝,你爱她会不会超过爱我?”

    这原本是孩子气的问题,我却惶恐起来。

    是的,连我自己也不敢保证,我爱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超过爱荣光爱希年?

    这惶恐的结果是我把孩子拿了。我曾跟希年保证过,我会像爸妈一样去爱他,把他放在第一位去爱。我不要这世上任何的人事动摇我对希年的爱,就算是我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x年x月x日

    拿孩子的事我撒了慌,说是不小心摔跤所以没了。前不久谎言却被揭穿,老黄跟我大吵一架,骂我毒妇。后来他回家的次数便越来越少,即便我想挽回他也不再理我。再后来,他带着一个女人走到我面前,扔下了离婚协议。

    就这样,我结束了我的第二次婚姻,这一年,我24岁。

    签字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充满悲凉。可我根本没时间悲伤,因为希年生病了,病来的猛烈,医生说很可能熬不过去——昨天希年奥数没有考满分,我很失望,他这么聪明,我又这么全力培养,他不该不考满分的,我罚他在雪地里跪了七个小时,没想到冻出了毛病。

    我懊悔的要命,跪在祠堂整整一晚,我知道我错了,我求菩萨,求列祖列宗,求你们保佑希年,如果可以,我愿意折寿二十年。

    x年x月x日

    时间过的真快,希年十三岁了,今天是他获得青少年国际钢琴金奖的日子,也是他被媒体称为天才少年的日子。是的,天才,无论是学业还是艺术造诣,面面俱到且完美无缺的他,堪称天才。

    我坐在颁奖台下,骄傲到无法言喻。

    爸爸,妈妈,爷爷,看,我为你们培养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希年。

    x年x月x日

    我的第三段婚姻又结束了,老李指着我说,“你跟你弟过一辈子好了,这世上你最爱的男人就是他!”

    我笑了,为破碎的婚姻觉得可悲,但又承认老李说的有道理。

    来到这世上,我的使命是荣光,可我最爱的,是希年。

    x年x月x日

    今天是希年十八岁生日,我高兴极了,我的小小孩子终于长成了男子汉。很想抱抱他,但他上小学后,为了锻炼他独立坚强的个性,我一直严厉到苛刻……如今想抱,都不好意思了。

    x年x月x日

    几年没写日记了,今天心情很不好,就来写几笔。

    刚才跟希年吵了一架,他喜欢上一个叫樊歆的女孩子,女孩模样不错,就是出身太差,我希望希年找个家室好些的姑娘。

    希年说我封建,是的,这方面我讲究门第之规。我让他看在温家的份上跟女孩分手,希年拒绝,眼里还流露出对温家的厌弃。

    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欢温家,虽然他是温家人。

    呵,可我又喜欢温家吗?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这辈子我背负着温氏的重任艰难前行,背弃爱情牺牲孩子毁掉婚姻……我的一生都被温氏毁了!可没有办法,这是我的使命,当初选了,跪着也要走完。

    可希年不懂我的心,就像他不懂我为什么坚持要挑个门当户对的弟媳。

    为什么,因为家境好的媳妇日后可以帮温家,希年的担子就轻一点。

    x年x月x日

    今天世叔们又来了,谈希年的股权问题。

    希年成年了,按理说属于他的股份我都要给他。可叔伯们要我不要给,让我继续垂帘听政,呵,那些老古董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说是担心希年太轻不稳妥,实际是防范希年。

    希年大了,渐渐有了自己的主张,他的能力让老古董们害怕。

    最终我只归还了一部分股权,不是不相信希年,而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古董们虽然迂腐,但宗族里势力盘根错节,一时半会无法根除,我担心对希年造成不利,不如使缓兵之计,降缓这些人的警惕慢慢来。再者,我出面解决这些人要比希年出面好。到时他们要恨只会恨我,怪不到希年头上。

    希年你放心,姐姐会替你铲除所有障碍,给你创造一个干干净净,毫无阻力的荣光。

    x年x月x月

    今天跟希年吵架,他说我不懂爱。我一夜没睡。

    我想起上个月的事。上个月得到阿凡的消息,他病重,希望见我最后一面。

    我去了。他瘦得不像样子,还看着我笑:“小雅,二十年了,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好看。”

    我心如刀绞,真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二十年了,我嫁过四个男人,遇到过无数个男人,却真正只爱过这一个。可是,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我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可如果真的无情,为什么每每午夜梦回,我总是梦见阿凡,笑容浅浅,依旧当年。

    阿凡,你再等等我,等希年顺利上位,娶妻生子,荣光振兴勃发,我卸下这一身重担,去地下找你。

    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生死不隔。

    ……

    日记本渐渐翻到了最后,合上笔记本后,温浅久久无声,只有一旁相陪的樊歆知道,某个刹那他红了眼。

    樊歆推推温浅的手,“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去找姐姐吧。”

    温浅慢慢起身,向楼下走去。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冷风呼号,纷纷扬扬的细雨将夜色晕开潮湿的雾气。

    下一刻温浅的目光顿住。

    那漫天风雨里,有一纤细的身影,正立在门外,似乎已站了许久。

    ……

    这个夜晚,樊歆没有睡着。她坐在二楼,将空间留给温家姐弟。

    一楼客厅里,温雅伏在在温浅肩上,将这二十年辛酸悲苦化作一颗颗潮湿的泪。

    ※

    翌日黎明,温浅回到了房中,他什么都没说,只抱了抱樊歆,道:“姐姐说有话跟你说。”

    樊歆下了楼,温雅坐在沙发上,双眼微显红肿,再无从前的凌厉与城府。她轻声道:“我跟希年谈好了,他为了温家留下,股权我将全数给他,以后我不再管荣光的事。”

    温雅又掏出一个镯子,套在樊歆手上,“这是妈妈离世前给我的,让我日后交给温家主母。”

    那碧玉的镯子翠色通透,樊歆有些不敢置信,“温董,您的意思是……”

    “喊姐姐吧。”温雅道:“从前是姐姐不对,你别记在心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