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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5)小桃花下拼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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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梁笑道,“这位糊涂的世子如今就在外头呢,咱们英明的世子若不怕污了眼睛贬了身份,可要见上一见?”说的众人都笑了。怀慕敛了笑,想了想道,“如今他心里最恨的人是我,最信的还是任连云,我说什么自然他是不会信的,只怕以为我是挑拨离间。如今就这么搁着他,等到了敦煌,叫他自己亲眼瞧一瞧,他才知道这里头要害他的人,究竟是谁。到了那个时候,我再要用他做什么,也就比今日容易的多。你们只管把他带下去,也不用和他说什么话,他若是骂就由得他骂,他若是问就装聋作哑,只管好好看管,饮食起居也不要慢待了,一切到了敦煌咱们再说。到了那一日,我还要他帮我做一件大事呢,如今先在一边冷一冷他,煞一煞他的脾气性子,叫他有了闲暇好生想一想。他若是自己想明白了,也不必我去多说,就能为我所用。”说着便对裴梁道,“伯平事情多,这件事情就交托给你,也不必等他有什么异样,每日都来和我说一说这位鸿世子的言语举动。”裴梁应了便下去,董余却依旧立在那里。

    怀慕便道,“伯平这几日也是劳苦,此时怎么不回去歇着?”董余沉吟了一时才道,“我才刚进来,瞧见了三爷和澎涞先生。澎涞先生这半日一直想要见一见世子妃,只是三爷并不理会,我想着先生终究是世子妃娘家要紧的人,虽说这里头有些事情,只是三爷这样,怕是要伤了体面和气。若是先生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只怕更是耽误了,这就来禀告世子妃一句。”青罗还未说话,怀慕先蹙了眉头道,“世子妃也连日辛苦,你只去和他说,他的话我们都知道了,只是世子妃身子不好,病又犯了上来,没有心思见他。”董余点了点头便要出去,青罗却忽然道,“董大人不必这样说,你就叫他进来就是了。不等他问,我还有要紧的话要和他说呢。”

    董余和怀慕都是一怔,却也都没有多话,董余便出去了。怀慕也没有多问青罗要说什么话,只等着澎涞进来。一时董余带了澎涞进来,正要出去,青罗却使了个眼色叫他留下。董余也不知青罗要怎样,便默默立在一边。青罗冷眼瞧着澎涞,见他仍旧是素日淡淡的样子,只是掩饰不住几分焦虑的神色,便也不点破,只淡淡道,“我只觉得身上不大好,只怕是前几日的病又犯了上来,想请先生替我瞧一瞧。”澎涞没有料到青罗叫了自己来是问这个,便也只好走上前去诊了脉,“不妨事的,如今虽然觉得不爽快,再过几日也就大好了。只是经了这一场病,公主的身子的确受损,以后还是要好生调养,否则落下了病根,就是几十年的麻烦了。”澎涞说的厉害,怀慕神色已经变了,青罗却仍旧是淡淡然的样子,“叫先生为我多费心了,还请先生开一个调养的方子来。”

    澎涞一时写了方子,青罗也不瞧一瞧,随意挥手道,“董大人请了先生去罢。”澎涞见青罗就这样叫自己出去便是一惊,董余也没有想到,便起身请了澎涞。澎涞走到门前,终是忍不住回身道,“公主,不知道侍书姑娘可好了些?”青罗身子一僵,慢慢地笑起来,“先生如今再来问,已经是晚了。”澎涞怔住,青罗淡淡笑道,“先生临走的时候也瞧见了,侍书已经对这人世间没有留恋,对先生对我,想来都是如此。所以先生一走,侍书也就搁下了心里的一桩心事,这就撒手去了。我本想着把她带回蓉城,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又一想,先生说的不错,侍书若不是跟着我,也不至于成了今日这样,不如就叫她留在松城罢了。在这松城里头,好歹她也真心欢喜过,留在这里,想必也能叫她一直留在我和先生一起给她做的好梦里头了。先生在侍书生前没有好生真心看她一眼,如今也不必再去看。松岭中的孤魂千百,侍书于先生而言也未必是不一样的那个,也不必去找哪个是她。她既然不愿回顾前尘,我也没有在坟前留下她的姓名,是是非非不必再说,先生也就把她放下罢。”

    澎涞的脸色已是煞白,半晌也不说一句话,忽然回了神,便转身走了。怀慕和董余都望着青罗,青罗的眼角也划过一滴泪来,半晌才道,“和文崎哥哥说,还是我先前的话儿,不许叫他随意出去走动。他是议亲的使者,也不必跟着往前头平城去了,就叫人好生送他回蓉城,还住在董大人府上就是。”说着拭了拭泪,又道,“董大人方才说,我身边跟着的人都葬在了松岭,不知倚檀可也在那里?”董余静默一时才点头道,“倚檀姑娘的遗体,午后就和那些在府衙里不幸殒身的人一起被收敛了。我本来想着昔日的情分想好生安葬的,却又怕世子和世子妃瞧见倚檀姑娘伤心,便自己做了主,把她也和那些人一起安葬在松岭北麓,还请世子妃不要怪罪才好。”

    青罗还未说话,怀慕忽道,“既是这样也就罢了。只是倚檀终究跟了我们这么久,如今葬在异乡,不能连坟墓都湮灭难寻。松岭里头尽是松树,本来也没什么不妥当,只是倚檀姓柳,又总惦记着本家名姓,生前最爱新柳的。等开了春,你就叫人在她的坟前多多种些柳树罢,她生前不能光明正大地姓柳,死后也全了她的心愿。”青罗瞧了一眼怀慕,那神色间分明有几分恍惚的伤感。青罗也没有多问,默许着点了点头。默然一时又道,“倚檀最后去的壮烈,不同于寻常女子,竟是和沙场杀敌一般的,不可不留名的。除了这个,还是再给她立一块碑罢。姓氏倒是容易,只不知道她本家的名字叫什么。”

    董余道,“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只好写如今的名字。”青罗正欲点头,却听怀慕道,“不必叫倚檀了,她原有个名字,姓柳叫绿烟的,就写这个罢,也算是名姓俱全了。”青罗听着这柳绿烟几个字,心里便知是又是一段旧年的故事了。倚檀,也是这墓碑上的柳绿烟,是自己到来怀慕人生之前于他十分重要的人罢,只是逝者已矣,这些过往烟尘,她也再不会去问的了。青罗听着怀慕的话,只道,“倚檀跟着我虽然只有半年,却是经了生死过来的,她和我也是仿佛年纪,却比我性子更沉稳几分,又对我颇多照拂提点,我心里几乎把她当做姐姐一般的。本来说什么也该去送送她,只是如今急着赶路,又怕见了更是伤心,只有请大人多替我们费心。等咱们下次再来的时候,想来她灵前的柳树也都郁郁成林了,到时候再来拜祭她罢。”

    青罗又道,“侍书如今怎么样了?”董余笑道,“世子妃方才和澎涞先生说话,也没先叫我知晓,骤然说起侍书姑娘安葬的事情,倒是唬了我一跳,好在先生似乎也没有起疑。世子妃放心,世子和世子妃把姑娘救回来的时候虽然十分惊险,幸而世子妃身边的那位老太妃遣来伺候的大夫十分精妙,连着守了这几个时辰,好歹是救了回来,虽然目下还未醒,大夫也说不妨事。只是姑娘分明还好端端的,世子妃何以要和先生说姑娘已经去了?我瞧着先生方才的神色,竟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青罗微微笑了笑,“大人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我心里头却是明白的。只瞧她看着他的那一眼我就知道,侍书这一回,怕是再也不想见着澎涞先生了。如今说她死了,也是我替她完结了这件事情,免得日后再多些牵扯纠缠。先生虽然行事冷酷,然而近日看着侍书的样子,叫我也不得不动容几分。只是侍书与他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的。只有侍书死了,或者才能叫彼此都解脱了去。于先生于侍书,想来都是好事。”说着又顿了一顿,眉宇间泛起一丝苦涩,“莫说是先生,只怕等她醒了,连我也不愿意见了。说到底,终究是我们对不住她。这一回她能捡回来一条性命,是上天见怜,等她大好了,她想要回到京城也好,远走他乡也罢,只要和我当面说了,都由得她去。我也再不会约束于她,就当做昔日陪我嫁过来的侍书已经死了,叫她为自己好生活一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