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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山西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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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枪齐射如果不形成连续不断的弹雨,杀伤力是极为有限的,仅仅一轮齐射在声音和心里上对敌人造成的震慑,其实远大于实际的杀伤力。李信这回齐射也是如此,况且双方的距离在五十步开外,在这种距离上阿克济阿上百骑兵里只倒下了几个人。

    李信心有忧虑的注视着河对岸的鞑子骑兵,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带着高阳军老营来这只是做接应工作,鞑子的目光应当被郑西尧的五军营吸引。即便事前的准备工作做的如此充分,计策仍旧被鞑子识破,看来是自己小看了鳌拜那货。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放弃货物保存实力,带着人逃回高阳。第二,为保护货物和这些鞑子拼死一战,不成功则成仁。

    随着各种想法主意在李信大脑中飞速闪过,李信带来的600高阳军开始了第二轮齐射。阿克济阿的骑兵显然被激怒了,呼喝几声便摆开了随时准备冲击过河的阵型。

    看到鞑子骑兵的举动,李信的心脏顿时就是一缩,鞑子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骑兵原本就是步兵的天然克星,况且他们又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根本不是高阳军这些由民壮刚刚成军的新丁所能比的。同时李信觉得头顶还悬着一柄利剑,那就是猪笼河东岸,他们所在山包后方疾驰而来的一股骑兵。

    如果这些人也是鞑子,那么他这次带出来的600人以及这些押运货物的民夫兵丁将没一个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李信现在唯一所能凭借的便是宽有二十步,深可及膝的猪笼河,以及山包坡地上的这片树林。很快鞑子开始行动了,原本汇集在一起的骑兵先后分成两队,只见第一队战马先后奔到河边,纷纷抬手射箭。第二队则绕出河边的谷底,在坡顶再次转身,作势欲往下冲。

    阿克济阿的指挥娴熟无比,完全不似前两次无功而返的样子。看到鞑子如此做派,李信瞳孔猛的收缩,他明白鞑子骑兵分成两队,一队在河边持骑弓轮射以便作为掩护,另一队绕回坡顶,则不是撤退,而是做强行冲锋的准备,一段下坡完全可以给战马带来足够的速度,去冲击河对岸的高阳军。

    “把铁炮推到前边来,一旦鞑子过河就轰他娘的!”

    李信临来之前像鲁之藩要了一门铁炮。这可是好东西,守城的利器,身为统揽守城全局的典史,鲁之藩自然不愿给,万一有鞑子趁这个当来偷袭,城里少了一门炮便少了一份挺住的机会。

    600高阳军此刻当真是陷入了生死关头,命悬一线。张石头从山包上奔了下来,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紧张的问李信:“后边的山坡的骑兵绕到咱们左翼去了,该如何应对?”

    李信所在的山包存在于河谷之中,山包左侧则是河谷外位于猪笼河东岸的一处高地。只要占据了那里,整个战场将尽收眼底,也就等于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真是陋屋偏逢连夜雨,形势似乎已经坏到不能再坏。

    “小心戒备,今日成败在此一战!”

    此时的李信已经下定了死战的决心!逃跑?不是不能跑,但谁见过步兵能跑过骑兵的?出了这个小河谷,外边一马平川,别说几百溃兵,便是上千的规模,也不够鞑子追杀的啊!可恨自己一腔热血竟然要白白的洒在这片无名谷地了吗?

    话音刚落,便有马嘶与叫骂声传来。大伙循声望去,竟是那股身份不明的骑兵已经抵达整个战场的制高点。

    李信定睛细看,烟尘环绕之下赫然是大明官军的红衣罩甲骑士,一面猩红的战旗上赫然写着个斗大的虎字。霎时间,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李信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面红色战旗激动的热血沸腾。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前世身为资深明史以及军史爱好者的李信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些名将名臣如数家珍,虎姓作为中国姓氏并不常见,能有资格把自己姓氏写到战旗上至少也是总兵级别的人物。

    难道是他?看到殷虹的虎字战旗,一个人的名字从李信脑袋中跳了出来

    李信身旁的张石头待看清后边来的是明军,激动的就差流出泪来,生死线上走了一圈,如何能教人无动于衷?

    “教习快看,鞑子逃了!”

    很快就有眼尖的军士,发现河对岸负责射箭的鞑子开始向远离河岸的谷口退去,在山坡顶部,原本准备冲击的骑兵也缓缓的向后退去。显然,这些鞑子骑兵并不打算硬碰硬。

    高阳军几乎在瞬间开始欢声雷动。

    “明军威武!明军万岁!”

    各种口号冲天响起。一场危机竟然就这样化解了。那股明军骑兵中很快冲出一名小校,快马加鞭来到李信和他的高阳军所埋伏的山坡前高声喊道:“还请贵方主将出来一见,我家总兵有请!”

    高阳军都是些民壮出身,虽然争狠斗勇一个比一个狠,但见了真正的官立马就怂了,连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张石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有人都看着李信,都指望着他。

    李信闪了出来,冲那骑马小校拱手一揖。

    “在下李信区区不才,是高阳城中孙阁部募兵的教习!”说到此处提高了调门,“不知贵方总兵可是山西虎总兵?”

    那小校听说李信只是个军中教习,神色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蔑视,但言语中依旧很客气。

    “正是我家虎总兵,请李教习移步!”

    小校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李信的眼睛,心里暗叹,这个时代的人极为重视出身与地位,自己这教习终归还是入不了人家法眼。看来这伙骑兵应是虎大威不假,却不知他因何到了这里?

    虎大威人并不如其名一般威猛,精瘦的汉子,虬髯满面,黝黑的皮肤,独独一双眼睛迸射着灼人的精光。只见他远远便裂开嘴笑了:“凭几百人就敢与数百鞑子骑兵对阵,有这份胆魄的人咱大明朝一双手就数过来了!” 不等李信答话,又继续笑道:“如所料不错,你们当时高阳城中的民壮吧?”

    李信惊诧的看了虎大威一眼,此人果真是有勇有谋,仅仅凭着蛛丝马迹就可以判断出自己这伙人的身份。想到此处人已经来到虎大威马前,于是抱拳一礼。

    “在下李信乃高阳民军教习,谢过虎将军救命之恩!”

    虎大威并没有下马,显然他并不打算和李信盘桓多久,上下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目光中含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李信感觉自己第一次见到明朝的掌兵大将便被鞑子打的如此灰头土脸,有些颜面扫地的意思。但他却不知道,在虎大威眼里,他李信不但没有灰头土脸,而且还很不一般。与鞑子兵力相当,还敢于迎头还击,并且能稳住阵型没有溃散,别说是民壮,便是辽东的边军恐怕能做到的也不多。

    他一时间起了爱才之念。

    所以,以他堂堂总兵之尊才特意着人叫了这伙民壮的主将来,有些话好叮嘱于他。虎大威拿马鞭柄磕了磕马靴道:“涿州落入贼手,卢部堂已经移师河间,保定府如今直面鞑子兵锋,高阳城恐怕旦夕不保,回去劝城里人转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番话听的李信心惊肉跳,他万万没料到鞑子的攻势竟然如此猛烈,看来这批火枪和粮食必须马上运回城中才是。虎大威言尽于此,心里装着卢象升交给他的任务,马靴使劲磕了磕马腹,战马唏律律窜了出去,身边士卒也紧随其后,整支队伍如脱兔般又动了起来。

    “小兄弟,回去禀告孙阁老,鞑子势大,当避实就虚才是!你保重了!”

    直到虎大威带着人远远的消失在地平线处,李信才缓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离开!等他再寻那些运送货物的民夫时,才发现已经逃的一干二净,只有几十个护送的带甲军士哆哆嗦嗦的藏在林子里没跟着一并逃了。

    这些人都是地方上的卫所兵,说是兵其实与农民无异,战斗力早就不是明朝初年时的模样,之所以没跟着一并逃了,还是出于对军法的畏惧,丢了军粮军械,就算回去自己获罪到没什么大不了,连累了家人才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

    李信还以为这些人到底是朝廷的军士,多少有着对职责的忠诚。虎大威以及他手下骑兵的出现,大大提升了这个朝廷官军在他心中的印象,连带着这些烂透的卫所兵都跟着沾了光。

    谁知这些家伙没等李信张嘴便齐刷刷在跪了一溜,求李信放过他们。费了一番口舌才算明白,原来这些人求李信给他们出一个文书,回去好有个交代,证明自己不是逃兵。

    李信当即笑道:“荒郊野外哪里有纸笔,你们且回去,来日若需要证明,你们往高阳城寻我李信便可!”

    几十个卫所兵千恩万谢踏上了回返的行程,这一路由山东到直隶,且不说遇到鞑子大军,便是土匪山贼也没少了,能坚持到此地都已经相当不容易,因此李信并不打算难为这些人。

    接下来便是尽快将这些物资平安押送回高阳城,大家对此都疑虑重重,谁能保证鞑子不再半路再行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