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倾城欢 > 第五章:龙阳之好

第五章:龙阳之好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太子苦笑着退后几步,看似神智有些迷乱,可眼神却这般清明,“母后,何苦把自己形容的那么清高?你膝下无子,若不是将我过继给你,你日后能依靠谁?若儿臣今日不是太子,待父皇百年之后,您怎么坐上皇太后的位置啊?怕是早就要跟着父皇陪葬皇陵了。”

    “你这是大逆不道!”皇后上前抬手就给了太子一个耳光,“你敢如此评论你母后,你敢这般咒骂你父皇?好啊,这事儿的确是怨本宫,本宫辛辛苦苦就教导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皇后似乎觉得不解气,伸出手还想再打太子,却被地上跪着的张放拦了下来。

    张放跪着爬到皇后脚边,一个劲儿地磕头,“皇后娘娘,今日的事情都怪奴才,您别记恨太子,太子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孝顺的人,就是嘴巴上不会讲。”张放那双如水的眸子此刻已是含着泪珠,脸上似乎写满了“都是奴才的罪过”几个字。

    皇后抬脚就将张放踹倒在一旁,将无法继续撒在太子身上的气全都释放在了张放身上:“当然都是你的罪过。太子是个什么性格,轮得上你来评说?真是不想活了。本宫不是不通情达理,今日给你两条路,要么你现在滚出宫去,要么本宫派人了结了你的性命,叫人给你抬出宫去。”

    “奴才知道,娘娘放心,奴才这就滚,这就滚,绝不给您添堵。”说这些话时,张放还在边哭边磕头,偶尔抬起头时,那眼神望着太子站着的位置满是留恋。那一张绝色的脸蛋儿哭起来都带了几分楚楚动人,若这人真生为女子,倒定会是倾国倾城的样貌。

    太子见状,将张放一把拽起来,拉到身后,瞪着皇后道:“他是儿臣的人,今日你若有火气,全都冲着儿臣来好了。若要他离宫,便连同儿臣一起赶出去好了。”

    “你说什么?”皇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曾想,太子又讲这些话重复了一遍:“儿臣刚才说,张放在,我在;张放亡,我亡。”

    皇后紧紧盯着太子的目光,她想从那双自己望过千百遍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犹豫,但是没有。没有动容,没有忌惮,没有一丝身为太子应当拥有的担当,他竟然弃身份于不顾,就为了这个狐媚一般的男人?

    “骜儿,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在造孽,知道吗?”这是个问句,但皇后似乎并没打算等来太子的答案,而是转身吩咐门口的芙蓉道:“回宫。”

    “今日发生之事,若是传出了这个宫殿,本宫不论是从谁口中传出去的,均等同于犯株连罪,一个不留。”扔下这句话,皇后的凤辇便离开了太子的储宫,回往了立政殿。

    这天下何其大,她能镇得住后宫,却管不住自己的孩子。

    自皇后离开后,好长一段时间这储宫内都分外安静,如同集体被噤声。宫侍们不敢说话,也不敢随意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哪个动作无意间传达出什么,被人误会了去,就犯了皇后娘娘晌午时说的“株连大罪”。

    张放依旧跪在原地,腿已酸软麻木却不自知。他静静地望着这奢华的储宫,望着太子那张唇红齿白的面容,多少次话到嘴边,又化作一声轻叹,不知道如何开口。

    太子坐在床榻上望着门外的照射起来的阳光发呆,他脑中回想起母后的表情,心中便觉得烦躁不已。他自觉自己本是心胸宽宏大度之人,现如今在知道了二十年前的真相后,他却再也无法平静的面对母后,任由她挂着一副虚伪的面容,操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太子殿下,奴才思虑许久,这宫内,奴才留不得。”张放最终还是开口打断了这屋内的平静。

    太子听闻此言回过神儿来,见张放还跪在地上,心中的烦躁一股脑的冒了出来。他伸手将张放拉起来,道:“你莫要因为今日皇后所言便想要离宫,纵然她身为皇后也无需畏惧,有本宫护着你,她不敢动你分毫。”

    张放摇头苦笑,“奴才畏惧她的所言,不仅仅因为她贵为皇后,更因为她是你的母亲。”

    “什么母亲,本宫的生母早在二十年前便被人赐予三尺白绫,含冤而去。她不过是个替身。”太子的脑海中并不记得生母的音容相貌,但是卫婕妤对他说过,司马夫人容颜性情均属上等之人,此生皇后若是抵上你母亲的三分性情,陛下也不会如此冷落于她。

    太子也曾经问过卫婕妤,既然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八子,完全不会威胁到母后的地位,母后为何要害死母妃?

    只记得卫婕妤一脸感叹,目光深邃,说了一句:“这后宫之中一向是母凭子贵,若是皇后当年不出手,怕是日后谁会成为后宫之主,还说不定呢。”

    就这么一句话,让懂事孝顺的太子如同变成了一个人。你还想让他怎么想?杀害自己生母的凶手竟然是自己唤了二十余年母后的人。

    这难道不是仇恨吗?这仇恨难道就能随意放下和释怀吗?太子的握紧拳头,却恨自己纵然知晓真相也无法为母妃报仇。这个皇宫里,权位身份高的人就是一切,弱肉强食就是天理。

    张放听见太子的话,只觉得这万人敬仰已经将他宠坏了,有娘亲的孩子怎么会知道没娘的苦?“太子殿下若执意这样讲,怕也是要让皇后娘娘伤心了。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都是在顾念您的感受,并非因为你是太子殿下,而是因为她早已将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张放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娘亲曾经护着自己惨死荒野的场景,眼神带了一丝凄凉。

    “本宫的私事便也不需你来讨论,你便踏踏实实在这宫内住下,每日与我饮酒作乐即可。”太子说这话时一脸“本该如此”的样子,让张放心中觉得苦涩。

    张放忽而起身,双掌相交对着太子深鞠一躬道:“今日离宫之事,是奴才深思熟虑的决定,并非全因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执意留张放在此,不过是为了赌气,证明您任何事情都已然可以自己做主,想要摆脱娘娘的管束,而并不是因为奴才这个人的存在于殿下而言有多么重要。所以,不必强留。”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心中却是如同刀割一般难受。他平生将太子作为一世知己,但自己于太子而言,不过是酒乐玩伴,无论他是谁,都不要紧。

    “这——”听闻张放是自己心中有意要走,太子倒是犹豫起来。若是就这么放他出宫,似乎在皇后面前过于丢面子,好似又是听从她的吩咐做事情。可若是强留他在宫内,又违背了张放本人的意愿,好似自己这个朋友不够人道,这该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就请放奴才一条生路吧,若是真因为奴才,陛下怪罪下来,奴才一条小命担待不起啊。”张放在乞求太子,他其实希望太子出于自己心底的意愿留住他,可是太子就那么踌躇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恨君无意啊!

    张放闭上双眼又睁开,叩谢太子的恩德。

    在他的心中,自己与太子之间的距离不是身份,不是性别。而是我恰巧在春日暖阳里望见你站在树下,是面容姣好的翩翩少年。

    张放去收拾衣服,他入宫的时候并不曾带来什么,太子虽然在这段时日赏赐了他很多稀奇玩意儿,可如今走的时候却不想带走宫内的一分一毫。这些玩意儿他有命带出去,也没命花,宫内的宝物,谁敢收?

    他换上了与太子宫外初见时穿的那件淡青色长衫,头发用一根灰色发带束起,手中拿着一管竹萧。明明是这样一副朴素的打扮,却偏有一股子旁人比不上的风华。

    太子见张放那么快就收拾好东西要离开,看着他依旧如同往昔见面时一般模样,纵使穿着最素雅的衣衫,却依然是人群中一眼便能望见的那一个。

    “张放,你真的想好要走?这皇宫不比外面,若本宫真是派人送你出去,许是今生再没机会见到了。”太子看到了张放眼中的不舍,心中也有一丝感慨,这段时日他陪伴自己饮酒、奏琴,有他是这宫里唯一不将自己当做太子来看待。在张放眼里,自己就是个和普天之下任何一个人都相同的人,没有身份束缚,没有思想忌惮,他们之间似乎能够聊许许多多无法对别人讲的话。这滋味让他心中觉得舒坦。

    张放笑了,伸手将太子发梢上不知从哪儿沾上的羽毛取了下来。“能够让奴才活着出宫,已经是太子殿下的恩德。虽然今生许是无缘再亲眼见您一面,不过在宫外,您的盛举与英明,奴才都会听到的。就隔着一堵宫墙,没那么远。”

    这最后一句话不是说给太子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半年前太子出宫狩猎,围场外他去拾柴,恰巧遇见太子。一眼惊鸿,终身不忘。两人对视一笑,一壶杜康,便将他带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