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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天上掉下个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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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沈荣华要杀人的白眼还有初霜和周嬷嬷目瞪口呆的惊诧,萧彤满脸陪笑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和枯草,偶尔拍到痛处,不禁吸气咧嘴。

    “很好玩?”沈荣华咬着牙很傲慢地冲萧彤抬了抬下巴。

    “一般、一般……我力道不大,只是这房子年久失修,哎呀——”

    周嬷嬷反应过来,重重拍着炕桌,怒喊:“大胆登徒子,竟敢偷看我家姑娘。”

    初霜恶作剧一笑,轻声说:“嬷嬷,这是你的房间,他看也是……”

    “你、你竟敢……”周嬷嬷这才听明白初霜的意思,一张老脸慢慢泛红。

    萧彤赶紧摇头摆手,边呻吟边哀告,“没有,绝对没有,我绝不是来偷窥的。”

    “那你来干什么?”沈荣华两指敲着炕桌,挑起眼角询问。

    “实不相瞒。”萧彤跺了跺脚,抖净身上的杂物,倒背着手,摆出一副绝世独立的姿态,很傲气地说:“在下是誉满京城的玉面神探,曾破获……”

    “打住。”沈荣华毫不客气打断萧彤的话,嘴角挑起嘲弄,说:“我听说你曾破获谨亲王府奴才偷盗案,仅此一桩,你玉面神探的封号是你小叔封的吧?”

    萧彤是裕郡王的嫡长子,谨亲王的嫡长孙,他的小叔就是有京城第一纨绔之称的小王爷萧冲。这封号若是萧冲所封,那就不只是虚名,更是莫大的讽刺了。

    “胡说,玉面神探的封号明明是我祖父所赐,关我小叔何事?”萧彤听出沈荣华语气中嘲讽,俊脸泛红,面露怒色,冷哼说:“沈二姑娘可以轻视我的封号,但不能忽略我敏锐的推理和判断。前些日子,篱园之案草草了结,是我父王暗示刘知府给沈阁老留几分颜面。房子坍塌,死伤数人,这么多人惊马遇险,还杀人灭口,祠堂又起了大火,这么严重的案子会是两个奴仆为报复主子所为吗?刘知府为官多年,断案无数,本世子一眼就能看穿的阴谋,他看不透吗?”

    沈荣华端起茶盏,阴阴一笑,问:“依世子爷之见呢?”

    “依本世子之见,这其中大有玄机。”萧彤一拐一瘸走到大炕旁,抓起茶壶往嘴里灌了几口茶,才说:“有人想一石二鸟、借刀杀人,有人将计就计、暗渡陈仓,有人欲盖弥彰、嫁祸于人。连刘知府和卢同知都佩服设计者心思缜密、阴险狠毒,本世子只能说沈家人,确切地说是沈家的姑娘没有最狠、只有更狠。沈二姑娘要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大可以说得更详细些,沈二姑娘想不想听呀?”

    周嬷嬷瞪了萧彤一眼,“你这都是说的什么呀?怎么跟戏文似的?我过完年就去了篱园,一直到案子判决才回来,怎么就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呢?”

    “你作为奶娘,本应是主子身边第一得力人,可你连林小姐有多少嫁妆都不知道,可见你是天下第一糊涂人,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都是戏文吗?”萧彤看上去温文尔雅,不象嘴尖舌毒之人,可他说话却不落口风,专刺人痛处。

    “你……”周嬷嬷老脸涨红,和蔼温吞的表情变得严厉阴沉,看向萧彤的目光带出了杀气,“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兔崽?长得人模狗样,倒会胡说八道。”

    当年,万夫人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自然熟知周嬷嬷是好说话、好糊弄的性子,知道她不会心生歹意,就怕她被人哄骗了。所以,万夫人在给林氏准备嫁妆时就没让她参与,而是让伺候林氏的流丹、流紫两个大丫头帮忙整理的。周嬷嬷也知道万夫人不信任她,当时也生了几次闷气,认为流丹和流紫说了她的坏话。

    林氏有多少嫁妆,周嬷嬷心里也有一番掂量。林阁老和万夫人都是精明能干之人,这些年攒下了巨富家资,自是豪富。他们夫妇只有林氏一个女儿,两人相继去世,又去得匆忙,没来得及处理安置家财。别说周嬷嬷这样的林家旧仆,任谁都知道他们不会只给林氏留下十万余两的嫁妆。可万夫人整理的嫁妆清单上具体有多少,周嬷嬷不知道,而林氏嫁到沈家的嫁妆清单上就有十万多两。周嬷嬷本身不是多事之人,也不愿意多说话惹气生,就相信了她所看到的嫁妆清单。

    今天,被萧彤道破实情,又被说成是天下第一糊涂人,谴责了一番,周嬷嬷又委屈、又气愤、又窝囊、又伤心,自是憋了一肚子气。本来,沈荣华来找她问林阁老府上以前的事,提到了林氏的嫁妆,她正郁闷呢,只是无处发泄而已。

    “天杀的小王八崽子,谁让你喝我的茶了?我让你喝、喝——”周嬷嬷抓起茶壶,恶狠狠向萧彤砸去,“你满嘴胡沁,喝老娘的洗脚水都不配。”

    萧彤躲过周嬷嬷茶壶的攻击,听着周嬷嬷骂他,脸不红、心不跳。不管是在裕郡王府,还是在谨亲王府,下人们打架骂得再难听,他也没回避过,反而觉得很有意思。用他自己的话说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并不矛盾,还能巧妙地融为一体。

    裕郡王夫妇虽说宠爱儿子,但怕他步了萧冲的后尘,对他的教养很严厉。但萧彤自幼就是聪明有主意的人,应付长辈的教育,走高雅优越的路线,他极其出色。但他私下跟萧冲混得也不错,很善于吸收萧冲身上少之又少的优点。用萧冲的话说,你小子做多少坏事都没挨过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你小叔强。

    周嬷嬷扔出去的茶壶发出一声脆响,碎了。屋里的人彼此对望一眼,沉默了。

    这十几年来,沈荣华很少看到周嬷嬷变脸,也习惯了周嬷嬷的平和温懦。今天,她见周嬷嬷要立威发狠,目标还是高雅俊逸的裕郡王世子,也真是醉了。

    萧彤打破沉默,抱拳说:“看来沈二姑娘不想听在下说案,在下告辞。”

    “你、你告辞?你想走就能走吗?”周嬷嬷跟萧彤卯上了,她从针线笸箩里抓起一把剪刀,冲萧彤比划,“你人模狗样,就能随便私闯内宅吗?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我不会饶了你,姑娘,别怕他。”

    “我不怕。”沈荣华端起茶盏喝茶,接着醉。

    “你这婆子真是一等一的糊涂人,本世子是钻出来的吗?”萧彤一脸骄傲指了指房顶上的窟窿,“你老眼昏花了吗?本世子明明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你……”周嬷嬷气得直咬牙,要冲萧彤动剪刀,被初霜拦住了。

    沈荣华看了看房顶上的窟窿,突然大喊:“山竹,你给本姑娘滚下来。”

    “哎——姑娘稍等,奴婢走门,奴婢没胆钻洞。”山竹从房顶跳下来,从正门匆匆跑进来,陪着笑给沈荣华行礼,又兴灾乐祸冲萧彤挤眉弄眼。

    “你们很熟?”沈荣华尖锐的目光扫过山竹和萧彤。

    “不熟。”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认识多久了?”沈荣华好像没听到他俩回答一样,自顾提问。

    山竹嘴快,回答道:“刚认识几天吧!”

    萧彤慢悠悠说:“你、我还有那半男不女今天才算认识。”

    沈荣华轻哼一声,说:“这么简单的问题回答都不一样,要起内讧吗?”

    “姑娘说笑了,奴婢跟他不为内,也讧不起来。”山竹见沈荣华板着脸,又讪笑几声,说:“那天四公子要对姑娘动手,他救了姑娘,奴婢才认识他。从那日到现在,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奴婢说跟他认识几天没错呀!”

    “我懂了。”沈荣华点头一笑,说:“山竹所回答的认识是指第一次见面,接下来不打不相识,直到今天,你们达成某种协定,算是真正认识了。”

    “沈二姑娘是聪明人,所言不差。”萧彤满脸真诚夸赞沈荣华。

    山竹狠狠瞪了萧彤一眼,干笑说:“姑娘果然聪明。”

    “世子爷刚刚说你、她还有那半男不女今天才真正认识,半男不女是谁?你们同谋了什么事?计划怎么分脏?告诉我。”沈荣华从周嬷嬷手里接过剪刀,又恶狠狠一笑,说:“刚才世子爷也说了,沈家的姑娘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萧彤怔怔看着沈荣华,不由打起冷颤,这么明媚、这么姣丽的姑娘发起狠来就象一朵淬过毒的娇花,美得让人不想错开眼珠,却又让人不得不敬而远之。看过篱园之案的案宗,又听刘知府和卢同知讲了内幕,加上他的推断,他知道沈荣华才是篱园东西跨院爆炸坍塌、死伤数人的幕后真凶,也是导致四房一家惊马坠坡的主导者。最后,沈荣华又对辱骂她的杜昶给予猛烈回击,并赤果果陷害。

    起初,他也恨沈荣华心狠手辣,打心底对她很犯怵。后来,经多方了解、探查,听窗根、挖墙角,也偷窥数次,又得知了许多内情,他对沈荣华就恨不起来了。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又一帆风顺长大,要想了解沈荣华的境遇,需要跨越一条鸿沟。但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说如果篱园之事打在他头上,他也会这么做。

    “姑娘英明。”山竹见沈荣华冲萧彤发狠,很兴奋,只差鼓掌加油了。

    沈荣华嘴角挑起的笑容灿如冰花,以很轻的声音说:“杀了他。”

    “我?”山竹和萧彤同时指向自己,但问话的意思就大不一样了。

    “没错,你。”沈荣华同时答复了两个人,更是简单。

    “开玩笑、开玩笑。”萧彤笑脸如花,分散了沈荣华主仆的注意力,连周嬷嬷对他的厌恨都有效瓦解了,突然,他推了山竹一把,“我找人给你们修房子。”

    话音一落,他早一拐一瘸到了门口,又冲沈荣华等人做了鬼脸,溜了。山竹借口去追萧彤,也要往外溜,被沈荣华高声呵住,又乖乖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姑、姑娘,那人把房子踩坏了,不、不能便宜他,奴婢这就去杀了他。”

    “你不也在房顶上吗?他踩不坏,你迟早也会踩坏,便宜了他,不便宜你也是一样的。”沈荣华赏了山竹一个笑脸,说:“你今晚和周嬷嬷换房睡,这间房上下都有出口,你出入探查也方便。还有,好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就饶了你。”

    山竹是揽月庵暗卫营训练出来的,在沈家做奴婢也是在执行任务。除了沈荣华这个表面上的主子,她还有一个实际的主子。如果两个主子之间有矛盾或对她的安排有冲突,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沈荣华。沈荣华知道她的身份,也清楚她的职责,当然也认识她的主子,所以,她面对沈荣华时言行上很随便。

    “他说的那个半男不女就是初霜的表哥,今早见过,他们……”

    “你们一个个的真、真没王法了。”周嬷嬷又想起初霜的表妹原是男扮女妆捉弄她,心里的窝囊气更浓重了,她气狠狠的想冲山竹发作,被沈荣华拦住了。

    “接着说,你、裕郡王世子,还初霜的表哥今早达成了什么共识?”沈荣华沉着脸审问山竹,让山竹交待他们同谋之事,但她对这三个人都无恶感。不管这三个人身份如何,她相信在关键时刻他们都能帮她的忙,乃至救她的命。

    “谁都有了解姑娘的权利,互不干涉彼此探查姑娘的隐秘,从姑娘这里获得有价值的信息要共享,不能藏私。有人损害姑娘的利益,一人得知后必须告诉另外两人,以便更好保护姑娘。这一条是奴婢提出来的,也是奴婢的主子允许的。”

    周嬷嬷皱眉问沈荣华,“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奴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嬷嬷今日没那午睡,可能太累了,到山竹房里去休息吧!”沈荣华给初霜使了眼色,初霜赶紧宽慰周嬷嬷,又扶着她去休息了。

    山竹看着房顶的大洞,一想到今晚睁开眼就能看星星,她不禁长叹苦笑。沈荣华示意山竹坐到大炕上,交待了几件事让她去做,又问了她许多事。山竹虽说选择性回答,只要不损害她主子的利益,她也知无不言,这令沈荣华很满意。

    初霜回来,对沈荣华说:“奴婢刚在门口碰到绿茵姐姐,她来给姑娘传话,说二老爷让姑娘申时正刻到竹溪苑看他画日落苍竹。绿茵姐姐还偷偷跟奴婢说小万姨娘也在,昨天一早,二老爷就放小万姨娘出来了,一直在竹溪苑伺候。”

    “知道了。”沈荣华冲初霜眨了眨眼。

    去年年末,沈恺下令把小万姨娘禁足了,说是春暖花开再放她出来。沈荣华想让小万姨娘牵制万姨娘,就提醒了沈恺,沈恺也是怜香惜玉的人,赶紧借坡下驴。当然,沈荣华也会让小万姨娘知道她能出来是托了谁的福,又暗示了合作的诚意。小万姨娘也不是笨人,就看她有没有野心,肯不肯上道了。

    “姑娘,离申时正刻还有半个多时辰,你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累,一点睡意也没有,回房吧!还有别的事要做。”

    听说沈荣华要回房,山竹长长松了口气,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欢送。她高兴的心情还没来得及爬上脸,沈荣华就发话了,让她也跟着过去,贴身伺候主子。

    回到卧房,沈荣华脱掉外衣,躺到床上,拿出林氏的嫁妆清单,一条一款仔细看,越看越心痛。万夫人给林氏的真金白银连同器物产业共计三十多万两,而林氏守了五年孝,嫁到沈家时,全部嫁妆只有十万余两了。有些事她不敢想,可事实就蒙了一层轻纱,只要她肯挥挥手,真相就会大白眼前,她还能回避吗?

    初霜和山竹坐在昨窗大炕上,清点整理与嫁妆清单装在一起的信件、票据之类的零碎物品。沈荣华信任初霜,山竹也知道了这件事,总比别人用着放心。

    “有什么发现吗?”

    山竹摇了摇头,继续从零碎东西里拣出纸片,一一摆列到炕桌上。初霜递给沈荣华几封信,又把一些清晰完整的票据和存根分类,展示给沈荣华看。

    完整的信共有四封,一封是林阁老被贬之后就要远赴外任时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托沈阁老照顾妻女,没有半句感慨失意之言。还有两封是林氏家族族长写的,一封是质疑沈阁老做主将林氏许配给沈恺的事,对沈阁老大包大揽林氏的婚事不满,字里行间流露出指责沈阁老想侵吞林家产业的意思。第二封是林家提出清理林阁老的财产,明确提出林阁老曾受惠于林家,林阁老夫妇的家财应全部归于家族,然后家族再给林氏准备嫁妆。另外一封信只有几行字,只警告沈阁老不得亏待林氏,字迹苍劲有力,却只有台头,没有署名。

    沈荣华拿过那封没署名的信,仔细看了几遍,说:“你们看看这封信的笔体字迹,从这些零碎东西里找一找有没有笔迹相同的,哪怕一个字,也要给我。”

    “是,姑娘。”

    除了这四封完整的信,还有几封信都被撕成了碎片,最大的碎片也只有手掌大小。初霜把撕碎的信都找出来单独放到一个盒子,却一时不能拼不出来,也无法查看内容。但看这些撕碎的信字迹很娟秀,象是女子写的。

    山竹望着这堆纸片发呆,“要是我家主子在就好了,他看一眼就能分出类别。”

    沈荣华微微一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到京城了。”山竹回答很简单,沈荣华也不便多问了。

    初霜刚要开口询问,就见鹂语匆匆跑进来,看到屋里有人,就退到了门口。

    “姑娘,老太太带人气势汹汹去四房了,还扬言要把四老爷赶出沈家去。”

    “比我想像得要快。”沈荣华与初霜和山竹对视一笑,说:“把这些零碎东西先收起来,我们去四房看热闹,顺便往火上浇油,闹得越厉害越好。”

    沈惟把沈恺临摹的名画真迹拿出去倒卖,赚来的银子都与沈慷分了,还借此结识、拉拢了不少权贵,拓宽了人脉。可他们最终连几一铜板的辛苦钱都没给过沈恺,尤其是沈惟,连修竹老人就是沈恺都对沈慷等人隐瞒了。

    沈荣华设圈套揭露真相之后,沈慷不想把事情闹大,放出马后炮,不管是真给还是假借,还给了沈恺三千两银子。接着,沈荣华又把这件事公开了,还以沈恺之名带话给沈惟。没想到沈惟和吴氏不理不睬,好像没事一样,倒一家子全装起病来了。四房的人既贪财又狠毒,还愚蠢,也不上道,沈荣华当然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于是,沈荣华就很光荣地成了一把双刃剑,绝对好用。

    再怎么说沈恺也是沈老太太亲生的,也一直养在她身边,而沈惟是庶子,就隔了一层。沈惟和吴氏再会讨沈老太太欢心,若损害了沈恺的利益,沈老太太也不含糊。这个以泼蛮粗野名扬朝野的破落户亲自出马,也够沈惟和吴氏应付了。

    “鹂语,你进来。”沈荣华示意鹂语到她身边,交待了几句,又说:“去竹溪苑把这件事告诉小万姨娘,还要让小万姨娘认为四老爷贪二老爷银子的事万姨娘早就知道,为了拉拢四房,万姨娘故意把这件事压下了。”

    “奴婢明白,姑娘放心。”鹂语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好手,沈荣华也乐意用她。

    过了一会儿,沈荣华笑了笑,说:“我们也去竹溪苑,好好鼓励二老爷一番。”

    ……

    梧桐苑正房,西梢间内。

    杜氏和保国公世子夫人面对面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晒着暖暖的阳光,边喝茶边闲聊。沈臻静笑意吟吟进来给二人行礼后,就坐到炕梢上伺候,听她们说话。

    “我看静儿的伤差不多好了,姐姐也可以松松心了。”保国公世子夫人拉着沈臻静的手感叹,看到沈臻静的脸,再想想她那花容月貌的女儿,心里舒服了很多。没儿子总是遗憾,有两个女儿漂亮将来都嫁进高门,也能给她撑腰了。

    沈臻静咬了咬嘴唇,说:“外伤差不多都好了,去疤的药膏还要涂一些日子。”

    “那就坚持涂一些日子,那药膏都是名贵药材配制,能除疤,也能美容。”

    “我听姨母的。”沈臻静挽住保国公世子夫人,撒娇说:“姨母,我听说你此次是为表哥的亲事而来,不知说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订下来?”

    “呃,这件事……”保国公世子夫人面露讪笑,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上个月,杜氏回娘家探望被废掉的侄儿杜珪,同宁远伯府老夫人和宁远伯杜纺夫妇说要把沈荣华说给杜珪为妻。这样就能遮掩杜珪被废之事,杜珪也不会因此而颓废,杜纺夫妇和宁远伯府老夫人都很乐意。杜家之前向沈家提过亲,想为杜珪求娶沈荣华,被沈阁老婉拒了。现在又说起这门亲事也算是再续前缘,只不过杜珪成了废人,而沈荣华也由嫡女变成庶女,这样似乎就更相配了。

    宁远伯府老夫人把小女儿叫来,让她充当媒人,到沈家向沈老太太提亲。保国公世子夫人知道杜珪成了废人,心里很别扭,看到老母高兴,她也不管坑谁害谁,也就应下了。她比杜氏一行晚些时间到达津州,听说沈家出了大事,提亲的事也就压下了。沈家的事刚解决,她准备做媒时,杜纺也来了津州。

    杜纺是为杜昶之事而来,对杜珪的亲事并不热衷,杜氏和保国公世子夫人问起时,杜纺竟然回避此事。昨天,杜纺明确告知杜氏和保国公世子夫人,把沈荣华许配给杜珪之事别再提了。杜氏知道杜纺这些日子在津州城听说了闲话,想劝杜纺几句,没想到杜纺当场给她甩了脸色,好像杜氏居心不良,要害娘家似的。

    现在,沈臻静又问起替杜珪向沈荣华求亲之事,保国公世子夫人自然无法回答了。不保这门亲事也好,免得将来惹了麻烦,在保国公府也抬不起头来。

    沈臻静见保国公世子夫人回答支支吾吾,心里没了底,想催问,又怕惹人起疑。把沈荣华嫁给杜珪这废人是她的妙计,此事一成,沈荣华的末日也就到了。宁远伯府祖上是开国武将,家风偏于豪放,不同于书香门第。宁远伯府老夫人最擅长调教彪悍粗壮的婆子,要折腾沈荣华,杜家个个都是高手。

    杜氏眼神暗了暗,说:“静儿,我跟你姨母还有事,你出去找姐妹们玩吧!”

    “娘,女儿……”沈臻静不想出去,不让沈荣华受罪,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去收拾收拾,你的伤也好了,明天搬到吉祥堂去服侍老太太吧!我要照顾你两个哥哥,你父亲有伤在身,还要操心贤妃娘娘归省的事。你到老太太身边侍候,也替我们尽尽孝道,国家以孝为本,多孝顺长辈对你的闺誉大有好处。”

    一想到保国公世子夫人的长女花珑迷恋裕郡王世子,削尖脑袋都想嫁到皇家为世子妃,而她的女儿则想嫁给没有显赫家势、没有尊贵身份的杜昶,现在又知道了杜昶原是杜纺的私生子,杜氏就一肚子气。姐妹之间也是要攀比的,不是花珑比沈臻静强多少,而是沈臻静自己不争气,没有登高望远的心。

    这些日子,杜氏一想到沈臻静做的蠢事给她惹来一堆麻烦,又给长房带来莫大的损失,还妄自菲薄迷恋杜昶,她对这个女儿就失望透了,看到就长气。沈臻静今年就及笄了,怎么能斩断女儿对杜昶的念想,还需她费一番心思。

    沈臻静很不乐意,但不敢不听杜氏的话,她噘着嘴站起来,给母亲和保国公世子夫人行了礼,磨磨蹭蹭往外走。刚走到西梢间的门,就见有丫头来传话,说舅老爷来了。听说杜纺来了,她暗淡的脸庞霎时流露喜色,光彩照亮了她平淡的五官。她已按柳嬷嬷的计划行事,杜纺此次来访会不会给她带来惊喜呢?

    “见过舅舅。”

    “静儿,舅舅给你挑了几件多宝阁的羊脂玉首饰,让人送到你房里去了。”

    “多谢舅舅。”沈臻静更加高兴,赶紧向杜纺行礼道谢。羊脂玉首饰是不是有玉成之意呢?想到这些,她难忍激动,安排丫头在此听消息,她急忙回房了。

    听说杜纺来了,杜氏和保国公世子夫人迎出来见礼问安。闻到杜纺一身酒气混合着脂粉气,就知道他去喝花酒了,杜氏很不悦地皱了皱眉。一想到杜纺做的荒唐事,连私生子都搞出来了,这私生子还很不安分,杜氏心里着实发堵。

    杜纺坐到炕上,喝了一杯茶,借着酒气,开门见山道:“大妹,我怎么听说昶儿被误当成嫌犯控制起来了,静儿想救她,你不但不帮忙,还阻拦她呢?”

    “你……”杜氏听杜纺提起此事,更加生气,但她不敢明说她否决沈臻静要救杜昶的原因,“大哥又从什么地方听来了闲话?这一进门就要兴师问罪吗?”

    保国公世子夫人赶紧打圆场,说:“大哥,你喝多了,快醒醒酒。”

    “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杜纺叹了口气,说:“那会儿听说珪儿废了,又查不出害他的人,我以为自己绝后了,天天借酒浇愁。你看,天不负我,我不是还有昶儿吗?我很快就会让昶儿的身世大白天下,你们等着看我们父子相认吧!”

    杜氏见杜纺醉了,怕他说出更不堪的话,都恨不得用枕头堵住他的嘴。正当她和保国公世子夫人为劝慰杜纺气恨着急时,又有吉祥堂的丫头来传话。

    “大太太,老太太让你和大老爷赶紧去柏香苑(四房的院子)。老太太要把四老爷一家赶出沈府,一文钱、一个布头也不让他们带走,让你们去做见证。”

    “现在过去?”

    “对呀!大太太,老太太现在就在柏香苑哭闹呢,可不能让她久等了。”

    杜氏看到杜纺醉成这样,怕他酒后吐真言,尤其吐出一些连保国公世子夫人都不能知道的事,她也没心情搭理沈老太太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她又不敢不去应付沈老太太,也不能把杜纺交给别人,两边都需要她,她也分身乏术了。

    “大妹,你别走,我还没说完,那老婆子整天没事找事,别去理她。”杜纺抓住杜氏,接着说:“昶儿是去年秋闱的解元,连沈阁老都对他赏识有加,人聪明,相貌又好,哪方面都比珪儿强。只可怜他这些年以为自己的父亲去世了,受了好多苦,可怜的蕊儿,可怜的昶儿,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我一定要补偿他们。”

    吉祥堂来传话的丫头一见这般情景,抬腿就要走,被杜氏叫住。杜氏顾不上多说,只让她的心腹婆子去安抚,免得这丫头到沈老太太面前给她“上眼药”。

    “大哥真是喝醉了。”杜氏的脸都气成紫色了,“快扶舅老爷到客房休息。”

    保国公世子夫人也脸色讪讪,“大哥确实喝醉了,快煮一碗醒酒汤来。”

    几个丫头婆子要来扶杜纺回客房休息,被杜纺一把推开了。杜纺很不满地看了杜氏一眼,坐到炕上连喝了几杯茶,嘴里唠唠叨叨全是杜昶母子的事。

    “大妹,我听说沈阁老在世时说过要把沈家最尊贵的姑娘许配给昶儿,这也算口头婚约,不能因为沈阁老辞世就不作数了,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我今天问了昶儿,他说沈家门第高、家风好,沈家姑娘自是重规矩、懂礼数,他也中意。”

    “大哥,你、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这事……”保国公世子夫人明白为什么杜纺不让她再提把沈荣华许配给杜珪之事了,原来是想让私生子先选择。为了一个私生子,连唯一的嫡子都不放在心上了,这令她对杜纺衍生出成见。

    杜氏脸色很难看,嘱咐了保国公世子夫人几句,就要去应付沈老太太,又被杜纺拉住。杜纺醉眼迷离,越唠叨越伤心,后来竟然哭起来了。

    “沈家最尊贵的姑娘就是大姑娘,这二姑娘现在是有点麻烦,不过有林阁老这张王牌在,也要算上,还有五姑娘,我要让昶儿自己挑,挑……”

    “大哥。”杜氏看了看房门内外除了她的心腹,没外人,这才狠狠甩下脸。

    “大妹、小妹,你们听我说,沈阁老在世时,总跟五皇子提起昶儿,五皇子也很赏识昶儿。昶儿今天也表示要是让他承袭宁远伯府的爵位,他会给杜家争回丹书铁券。大妹,你为什么看不起昶儿,昶儿怎么不好?他配静儿不是绰绰有余吗?静儿喜欢他,你成全不就行了,就静儿那模样,你还想……”

    “大哥,你……”杜氏不再理会杜纺,气乎乎转身就往外走。

    保国公世子夫人见杜氏阴着脸离开,杜纺醉得又哭又笑,也不禁头疼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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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情人节,你们看我这章节名称取得多好呀!天下掉下个美少年,送给大家,请笑纳,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