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天数[洪荒] > 361|逸尘辞尘

361|逸尘辞尘

作者:风过碧梧枝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雷应誓。

    玉微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冥冥之中,自己身上有两条因果线断了。

    心,仿佛空了一块。

    浑身都是冷的——对于玉微来说,兄长昭告天下,不再认他这个弟弟,他到底不是全无感觉的。因为他明白,以兄长的性格来说,不认他就是不认他。

    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只会有太清、玉清、上清这三个个体,而不会再有三清。

    在某一瞬间,玉微惶然地想起了曾经太苍大劫,想起他们兄弟三个在魔祖罗睺弟子寂华无影布置的大阵中,以元神之力,召出盘古虚影迎敌的情景。

    他还记得自己那时说过的话:“我不要主导权”。

    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必须要有退有进。当他决定要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时候,他与老子通天之间的兄弟情谊,其实就已经到头了。

    在心中对自己轻声发问:‘落到如今的地步,痛吗?’

    痛!当然痛!!

    那是一种深彻骨髓的痛!

    到底是亿万载的兄弟之谊,是在彼此都弱小时便结下的那一点最珍贵的感情。

    可是,为了他最终的目的,他又甘愿舍去这段感情——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用牙齿在柔软的舌尖上狠狠一咬,玉微微微闭了眼,心底翻腾着的情绪慢慢淡去,心境重归澄澈。

    身上清光一闪,玉微身上血迹全消。

    不再是织绣着太极九宫的金色道袍。玉微身着一袭不染纤尘的雪色长袍,外披鎏金纹青色大氅。拂衣振袖,法力过处挥尽一地的鲜血。

    他长发披垂,不挽不束,通身做派让在场一些经历过太苍大劫的仙神恍然回忆起那时的“诸神”。

    “既然诸事已毕,那么,道祖请恕玉微告辞。”

    眼瞧着面色虽仍显苍白,却比之前作为“元始天尊”时更加高贵出尘的玉微告辞后拂袖远去,站在诸圣之后的镇元子不由得目光晦涩地扫了眼自己的一身道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今日发生的一切,对于镇元子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呃,或许说比起震撼,用惊悚来形容可能更适合一些?

    自道祖横空出世以来,凭借着无比强横的实力力压天下生灵之后,虽然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管事,连徒弟也就收了那么六个,后门关得死死的,一点破例收徒的意向都没有。

    可即使道祖如此,其座下弟子,甚至是童子,却也在无意中将玄门发扬光大。

    就算是先前佛宗双圣叛教而出,对玄门威名也无甚影响。

    若非玉微……若非玉微如今这堪称石破天惊一般的叛教之举,恐怕他们还发觉不了,他们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认可了自己“玄门之仙”的身份。

    举目扫过在场的一干仙神——除了佛宗双圣身着薄黄直衣配□□,女娲着一袭粉白罗裙之外,都穿着一身身道袍。

    别说他镇元子了,就连曾经的妖师鲲鹏,如今不也是一袭道袍加身么?

    目光落在了昊天与瑶池身上,镇元子突然回忆起前段时间封神之战中一些小妖小仙们的讨论——只盼做那逍遥仙,不愿做天庭之神。

    做仙,不做神。

    明明“神”这个称谓才应该是最崇高最尊贵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洪荒生灵的思维都被扭转了。神从神坛跌下,变成了被束缚的代名词,取而代之的,却是玄门之“仙”。

    眸底流露出晦涩的神情。

    镇元子垂目沉思——道祖,真的是如他们所想的那般,从来不理事实么?

    **

    混沌深处,冷宫寒阙。

    一张法榻,层层垂纱。将结跏趺坐于榻上的身影遮盖得朦朦胧胧——白色的长发,白色的肌肤,白色的衣袍。那冷冰冰的气质,宛若北冥深海与海眼之间遍布着的,永不融化的冰面。

    他阖目坐在那里。

    仿佛亘古之前便在,千载万世都不会动上一动。

    而这一日,那双数百年都不曾睁过一睁的眼眸突然张开,一丝怒容从寒若冰霜的银瞳中闪现。

    搭在双膝上的手抬了起来。

    半笼于袖中的手指微微翻转,千百道印在指尖转瞬即逝。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略一张口,就是朱红色的血点落了下来。那血染红的了他的脸颊,染红了他的发袍,让那被冰封的美丽鲜活了起来。

    “云!辞!尘!”

    广袖一拂,将自殿顶上垂下的层层纱幔尽数掀开。

    白衣白发银瞳的美人猛地起身,从榻上走下,绮丽的眉眼间染上了凌厉的怒火。他站在榻前,望着那自宫外虚步走入黑发青年,唇边含着冷得像是刀子似的笑。

    “你下的好棋。”

    “不及兄长。”云辞尘软软地一笑,微眯起来的眼眸弯弯的,一双温润的黑眸里就像是含着暖暖的火光。“辞尘只是以因果台上亿万载之因,还君今日被囚深宫之果罢了。”

    “呵。”

    笑了一声,微眯着眼睛看了下眼前的弟弟,云逸尘突然又收敛起了眼角眉梢间晕染着的怒火。

    单手负于身后,他缓缓踱步,一步步欺近云辞尘。

    而云辞尘随着他的动作,竟然也一步步地往后退去。

    这兄弟两个一个进一个退,动作都是那般不疾不徐,脚步轻盈,一举一动暗含道韵,优雅美丽得宛如舞蹈——然而,即使如此,也不能改变他们此时的举动简直好像是在上演一出滑稽哑剧的事实。

    终于,云辞尘的脚步,停在了踏出宫门的一瞬。

    对此,云逸尘仿佛全然无觉,他站在宫门口、跟他的兄弟仅有一拳之隔的地方。身子一倾,他整个身体的像是要扑进云辞尘怀里一般向外倒去。

    可是,到最后,云逸尘到底没有倒进云辞尘的怀里。

    云辞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双温暖明媚的黑眸,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兄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起来一般,维持着整个身体微微前倾的动作,却无法再向前哪怕分毫。

    白色的长发,自肩后微微垂落。

    云逸尘冷然抬眸,目光越过云辞尘,落在他身后那空旷的广场上,眼神横扫过那精美的水磨玉砖,用不带一丝感□□彩的声音说道。“三百年前,我还能走到那里——云辞尘,你真的很好。”

    “只怪哥哥当年还是太急了些。”

    唇边带着和暖的笑,云辞尘纤白指尖向前伸出,却是轻松地越过了云逸尘倾尽一身之力都无法再跨越一步的屏障,温柔地替兄长将散落的长发挽回耳后。

    “若哥哥有时间想得再仔细一点,辞尘必然不会如此轻松。”

    “无所谓。”

    身形向后一仰,云逸尘脚跟站稳,与云辞尘拉开了一点距离。

    而云辞尘也随之垂下了手。

    兄弟两个就这么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以被流徒与囚犯的身份,在他们共同的家中冷冷对峙。

    “我总归是在洪荒的。”

    云逸尘的一句话,让云辞尘唇边的笑略略一收。但很快,那笑就又恢复了原本的弧度。

    “没有关系啊,哥哥。我很快就要回来了。”

    这么说着,云辞尘笑得眉眼弯弯,纯真温暖得就像是个孩子。但是他那双柔软的嘴唇吐出的话,却一字一声,就如同云逸尘之前所说的话语一般凌厉歹毒。

    “哥哥,我会将你从我手里拿走的一切,都夺回来。”

    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云辞尘拉开与兄长之间的距离,抬头看了看广场上方那一片混沌之色,轻笑出声。他抬头想了想,而后就好像是真的很好奇一样,对云逸尘抿唇而笑。

    “唔,哥哥你说,如果辞尘告诉鸿钧,你如今根本出不得这座宫殿一步,他会有什么反应?”

    对于云辞尘的问话,云逸尘的反应只是站在那儿,一声不吭地冷眼瞧着。

    而后,他就见云辞尘好似醒悟什么一般,笑着上前一步伸出手,牵起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从几乎垂膝的广袖中拉了出来,抬起头满眼温柔诚恳地对他说道。

    “啊,辞尘差点忘了,以哥哥的能力,断不会让棋子跳出自己掌心之外的。”

    指尖顺着云逸尘冰凉细致的肌肤缓缓上抚,云辞尘敛了笑,轻声道。

    “鸿蒙紫气,真是件好东西。辞尘真是羡慕哥哥。”

    一条结实的狗链子——将那些自视甚高的混元大罗金仙,甚至于那高高在上的道祖的性命尽数掌控在指尖的利器。有了鸿蒙紫气的束缚,纵然那些圣尊再如何强大,都注定只能做云逸尘的傀儡。

    “你的手段也不差。”

    听着云辞尘惊叹一般的赞赏,云逸尘罕见地露出一个不含讽刺的笑。

    只是他虽然笑着,眼神却依旧是冷的。

    “我还需要付出鸿蒙紫气,你却只需要用你的笑容去稳住他们的心神。”

    甩开了云辞尘的手,云逸尘就用那只被云辞尘握过的手,隔空描摹着弟弟那隽秀柔和的五官。

    “不哥哥,你错了。”

    脸上再度挂上了习惯性的笑容,云辞尘按下了云逸尘的手,这样说道:“真正让他们甘心站在我这边的原因,不是我的笑容和态度,而是利益——共同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