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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五章.江山美人两相侵(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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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亦菱闭上眼,复又睁开,却觉得眼内一片干涩,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她怎么会是雪公子和冷如雪的后人?

    开国女帝冷如雪的皇夫不是杨君昊么?他们伉俪情深,早已在世间传为一段佳话,上次在老祖宗寿宴上,还有伶人唱了那一出女帝冷如雪和皇夫杨君昊一同出征的戏。难道史书上和帝王起居注上所记载的统统都是假的?

    亦菱怔然呆坐片刻,忽而又仰首大笑起来,笑得支持不住,直往地板上仰面躺去,扑通一声,后背结结实实地落在玉石铺就的坚硬的地板上,她也不觉得痛,只是止不住地哈哈地大笑着,仿佛要在这一刻把世间所有好笑的事都笑一遍,都统统笑个够似的。

    “也对,也对啊!”亦菱一边笑,一边高声叹道。

    女帝冷如雪爱慕她的师父剑仙雪公子,而雪公子也喜欢他的女弟子,师徒二人两情相悦,最后长相厮守,又有什么不可能?

    若是两人没有两情相悦,又怎会有安乐镇容宅内院梧桐树上的刻字?

    若是两人没有依依惜别,又怎会有那一幅场景凄美的画卷和那半阙哀婉的词?

    若是两人最后没有长相厮守,又怎会有那一本两人共同亲手所书的《如雪传》?

    若是女帝冷如雪没有深爱着她的师父雪公子,又怎会在夏都朝凤兴建忆雪园来怀念雪公子?

    事到如今,亦菱把从前所了解到的蛛丝马迹全都串联了起来,她早就该知道了,她早就应该从她所了解到的这些事实中知道了。冷如雪同雪公子的关系不仅仅是相互爱慕的师徒,她名义上的夫君是杨君昊,她实际上的夫君却是雪公子。

    夏国第二任女帝,太宗冷紫婵,是开国女帝冷如雪和剑仙雪公子的女儿,老祖宗是他们二人的亲外孙女儿,而自己也是他们二人的后人。

    是开国女帝冷如雪的后人。亦是剑仙雪公子的后人。

    她同百余年前两名声名显赫的人物有着如此密切的血缘关系。原本应该感到兴奋和激动,可是她此时此刻,却只有仰天大笑。像疯了一样地仰天大笑着,内心却充满了无可奈何与无尽的哀伤。

    容卿也是雪公子的后人呢。

    一夜之间,她最喜爱最仰慕的人,成了她的大侄子。

    而她能做的。却只有被关在这个寂静的偏殿里,像个疯子般的仰首大笑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亦菱忽然想要逃离这里,同容卿一起逃离这座皇宫,这座皇城,逃离朝凤。逃离夏国,逃离朝堂的一切,不要什么皇位了。不要什么复仇了,不要什么野心了。也不要什么一统五国的大业了,就只有两个人,相依相守,云游天涯。

    可是,她和他会如愿以偿么?

    如果她真的放弃了一切,离开了夏国,继承帝位的就是杜亦风了,他又岂会轻易放过她?以他的性子,恐怕容不得一个可以威胁到他皇位的人存在于世间。

    还有赵子允,一直以来都想除掉她,因为她知晓他登上皇位的秘密。

    还有上官绝尘,两人之间的深仇大恨,不是说算了就能算了的,就算她不去找他的麻烦,他也断然容不下她这个威胁。

    还有容卿的那位所谓的师父,洛渊。他又岂会轻易放过他的徒弟?他又怎会允许自己的棋子脱离掌控?

    届时,她和容卿恐怕就不是云游四海,而是亡命天涯了。

    她又怎会愿意让容卿陪着她亡命天涯?她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就此让位,从此任人宰割?

    她不能这么做。可是,她又该如何?听从老祖宗的命令,从此同容卿再不相见?她更不可能做到。

    一想到她可能再也无法见到那个白衣翩然的男子,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像被什么撕扯着,痛得不能呼吸。

    亦菱翻身侧躺在地上,蜷起身子,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老祖宗待她还不算太坏,到了中午的时候,命人送了饭菜过来。

    亦菱蜷着身子,头也缩在臂弯里,只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随后是托盘放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又是门锁锁上的声音。她觉得浑身没力气,不想爬起来吃饭,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躺着,竟然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空荡荡的偏殿内没有掌灯,只能借助从窗子透进来的光亮隐约看到殿内的情形。

    亦菱坐起身,看到门口放着一个黑漆木盘,上面放着用碗碟盛着的饭菜,亦菱起身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碗碟,还温热着。刚才她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到有人来把凉掉的饭菜拿走,又换上了刚做好的晚饭。

    既然目前还没想出什么办法,那就只有耗着,耗着就需要保持体力,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吃,绝食什么的太做作了,不是她冷亦菱的风格。亦菱这样想着,伸手拿起竹筷,端起碗就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将托盘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随后把碗筷扔在一边,倒头就睡。

    第二天依旧是如此。

    第三天,亦菱正对着偏殿大门打坐,运起内功,将濯玉心法默默地念了一遍之后,忽听门外传来说话声,声音很低,她几乎分辨不出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亦菱睁开眼,竖起了耳朵,说话声消失了,紧接着是接近偏殿门口的脚步声和门锁打开的声音,随后一扇门板缓缓地被推开。

    亦菱腾地一下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莫不是老祖宗气消了,打算放她出去了?

    推开的门后,露出一名女子的身影,亦菱瞧了瞧,看着眼熟,大约是老祖宗身旁的一名女官,不过品级不算高。

    那女官推开门后并没有看向殿内,而是转向另一边,福了一礼,随后便让开了路。

    紧接着,一人从另一扇闭着的门板后走了过来,转身进了殿内,偏殿的门又被那名站在外面的女官合上了,随后又是门锁咔嗒一声锁上的声音,殿内又暗了下来。

    亦菱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洛沉碧,顿时高兴地欢呼一声,扑上前拉住了洛沉碧的袖子。

    洛沉碧仍旧是一袭青衫,外罩一件竹青缎面的大氅,风尘仆仆的样子,大约是刚从京畿之地赶回来。

    “沉碧,你怎么来了?”亦菱惊喜地问道。

    洛沉碧温和一笑,道:“早上才从京畿之地回来,一到朝凤,就听说你被老祖宗给关起来了。”

    “唉——”亦菱闻言顿时小脸一垮,松开了揪着洛沉碧衣袖的手,叹了一声,道:“别提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洛沉碧修眉微蹙、一脸担忧地看着亦菱。

    “沉碧……”亦菱抬眼看着洛沉碧,忽然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洛沉碧伸手将亦菱抱入怀中,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无声地安慰着她。

    亦菱只觉得难过委屈得不行,干脆把脸埋在洛沉碧的胸前,哇哇大哭起来。

    前天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之前她一直都没有缓过神儿来,除了那天蜷在地上默默地哭了一阵,就再没有哭过。这两天来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打坐练内功,或者仅仅是坐着发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去想,眼睛也干干的,感觉自己再也哭不出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见到了洛沉碧,不像是见到了一位友人,而像是见到了一位亲人,眼中的泪水连同满腔的无奈与委屈、痛苦与挣扎,就像山洪般喷涌而下,来势汹汹,止也止不住。

    亦菱大哭了好一阵子,才觉得哭累了,渐渐地停了下来,小脑袋仍旧靠在洛沉碧的胸前,闷声道:“沉碧你知道吗?老祖宗说,我是剑仙雪公子的后人。”

    “嗯。”头顶上传来应答,温和沉静的声音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安心。

    亦菱顿了顿又道:“她还说,容卿也是剑仙雪公子的后人,我和容卿是姑侄关系,差着一辈儿,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她扬起脸来,看着洛沉碧,“我该怎么办?”

    洛沉碧垂首看着她,默默半晌不语,随后抬手轻柔地抚顺了亦菱有些凌乱的发,轻柔地说道:“眼下切记不能同老祖宗对着干,先等老祖宗消了气,再顺着她来。”

    “顺着她来?难不成真的要我同容卿永不相见?”亦菱失声嚷道。

    但是刚嚷嚷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洛沉碧原本看着她满是温柔和关切的目光中忽然涌出一抹失落和伤痛,顿时心里一紧。

    她不是傻子,洛沉碧对她的感情,她能感觉得到。虽然迄今为止她仅仅是把他当做一位好友,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但实际上在她心中,早已把他当做是一个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一个值得信赖和可以依靠的重要的人。她无意伤害他,更不忍心伤害他。所以嚷嚷完之后,她立即顿住了,窘迫不安地咬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如今这件事,容卿也是当事人,身陷其中,帮不了她什么,能帮她的就只有洛沉碧了,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他给伤了或是给气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