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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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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苔一手拿着稳洁,一手拿着不织布,正在替一组电脑“擦澡”

    下班铃也响过了,有事没事的人都放松了身上的每一支螺丝,丢了公事先吐一口气,准备走入的忙着收拾桌面抽屉,还想泡个蘑菇再展开夜间节目的人姑且坐下来冲杯咖啡,养精蓄锐整装待发。只有方苔,自得其乐地还在仔细清理她的电脑桌。

    “好啦,大小姐,电脑快被你擦掉一层皮了,你不累,我看了手都发麻发酸!”

    同事松芳一边剥着一个枇杷吃着,一边劝她。

    “擦乾净看了舒服啊!你闻闻,这香味多让入心旷神怡!你起来,我帮你的也擦—擦!”

    方苔笑眯眯回答,侧脸对着松芳的电脑左右端详一番,开始喷洒清洁液。

    “唉,你真是精力过剩,忙了一天还不够!”

    另一边惠棠搭腔。她们的电脑每天都由方苔代焉擦得一尘不染。

    “对啊,我不像你们,得留着精力去和男朋友约会!”

    方苔笑说,一副超然的样子。

    在这一家美商代理进出口公司里,众人皆知方苔绝不和男人约会,众人也公认方苔是独一无二的顶尖美女。

    女孩子太美,又太自负,就会成了方苔那个样子,视男人如无物。她对任何人、事、物一概有情,连一块石头、一片草叶都能够教她投注爱惜和感情,只有一件事情不可能,那就是教她去爱—个男人!

    “少说大话啊,苔苔,我敢说,你再过不了多久,必定难逃劫数!”

    惠棠对紫薇斗数有研究,从年初开始就告诉方苔在这一年内会犯桃花,天命已定。”

    “我在等啊!我还希望你施展神通让它早一天发生呢!”

    方苔像绣花一样用指尖撑着不织布,擦拭着键盘上的每一条夹缝,又浓又长又卷的睫毛眨也不眨,专注到不能再专注。

    惠棠和松芳听了相视一笑,像二重唱一样同时说道:“唉,算了。”

    可不是!她们总是为周遭所有的男人感到悲哀,因为他们连一台电脑都不如!方苔对他们根本不屑一顾!

    环视一百五十坪的大办公厅,所有瓶瓶罐罐里养着的花花草草,都是方苔的追求者巴结奉承送来的,可以想见她有多神气!多俏!前前后后三五条街的办公大楼里,不知道有多少想一亲芳泽的男人日日夜夜作着相同的美梦,梦想和方苔约会散步吃饭喝咖啡,但是,方大小姐却是只喜欢替电脑乾洗擦澡!

    “你慢慢享受吧,我先走了!”

    惠棠描好了唇线,拿起皮包准备离去。

    松芳也站起来,把剥好的最后一个枇杷塞进方苔嘴里。

    “慢慢磨、慢慢擦,我们不奉陪了!”

    松芳说。

    “约会快乐!不要太晚回家!”

    方苔眼睛也不抬,一边咀嚼枇杷一边道再见,接着又哼起歌来。

    她知道大办公室门外始终有人在探头探脑地徘徊等着拦截她,但她早己习惯了处变不惊、安之若素,当做那些男人根本并不存在。

    “嗨,美人,苔苔!”

    冷不防一个人闯进来,还—路撞碰着桌椅墙板,声势真是浩浩荡荡。

    “原来是你,怎么今天不止是走路带风,而且还是欧亚板块释放能量的大撞击!这样山摇地动的?”

    来人正是黄兴亚,方苔看他一副意兴勃发的样子,忍不住数落他。

    “美人,今天是不一样罗,今天我可要你好好请我、求我、巴结我!”

    兴亚以一副洋洋自得的口吻开腔,同时一对眼珠子照着方苔情不自禁地打量。

    方苔啊方苔,美人啊美人,虽然我单恋了你这么多年,连小手都没碰到,今天不得不死心把你拱手让人,但是,在我心日中,你是我永远的美人,永远的苔苔!

    “你得了绝症!还是吃错葯啦?竟然对我说这种话!”

    方苔举起稳洁,真想朝他的鼻孔喷上两下。她想不通他今天竟然敢这样对她大不敬地勒索兼带要胁。

    兴亚和方苔的哥哥是同学,这是他最感激上帝创造了方苔哥哥的原因,因为他因此才能认识了方苔,从此持续多年为她神魂颠倒!他对她言听计从,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来不敢拂逆,而今天,他竟然有胆勒索她!

    “美人,我得绝症算什么?比起你的终身大事,那根本不值一提!”

    兴亚还是那么得意。

    “我的终身大事?怎么,你想代替我爸把我嫁出去?你要给我办嫁奁?”

    方苔干脆坐下来,听他想怎样瞎扯。

    “这我哪当得起?不过我可以替你做更重要的事,我给你介绍男朋友。”

    “啊?你给我介绍男朋友?谢了!那些车载斗量的凡夫俗子,我敬谢不敏!”

    方苔咋舌惊怪,因为兴亚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于是又追了一句:“怎么,你不再单恋我了?”

    兴亚放声叫屈道:“天地共鉴,我每天这样用力呼吸都是为了你!但是,我们既然没缘没份,为了你的幸福,我只有黯然引退,我这才是永垂青史的真爱!”

    “我真是太感动了,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别亏我,我的美人苔苔,我是和你说真的,我要给你介绍一个全台湾最正点的单身汉,让你风风光光走进名门贵族去当少奶奶!”

    “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方苔傲慢地应道,一脸不以为然。

    “小姐,你不要这么自负、这么骄傲好不好?你总得嫁人吧?这辈子,不是别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就是你屈服在别人的西装裤下,你总要嫁人的,为什么不给别人和自己一点机会?这种金玉良言只有我这个真爱你的人才舍得说出来,你别当它只是一个笑话!”

    “奇怪,你这么热心要把我嫁给别人,一定有很不寻常的既得利益!你老实招来!”

    方苔头脑冷静又聪颖敏锐,哪会轻易听信兴亚的花言巧语。而她之所以令云云众男子着迷,除了脱俗的美貌之外,便是那难以探测及定位的魅力与特质,她因自负而泼辣,却也因聪颖而温柔,在感性、知性和理性三者之间,她充分掌握了平衡点而使她魅力四射!

    兴亚招架不住,只得乘势卖乖几分以昭大信,故作投降状说:“什么既得利益,说得这么难听!老实讲,我只是为了保住饭碗、巴结老板!而且,我真的是为你设想!小姐,你难道怕我把你卖了?这也得你自己愿意!”

    “好,你说来听听,他有多正点?”

    方苔不忍再挫他,乾脆让他去说个透彻。

    “我告诉你,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沈氏集团的当家老大,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最重要的,他和你一样,从来没有发过情!这种男人你去哪里找?所以我才想把你介绍给他,因为你们是绝配!i

    方苔听完失笑起来,开始对这件事感到兴趣,于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没发过情?”

    “这点你不用怀疑,沈氏集团的员工,每一个人都可以做证!沈老板不涉女色、不跑声se场所,也从来没闹过什么花边新闻!只要你看见他,你就会相信!”

    “好,就算是真的好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苔虽然笑着,仍不忘给兴亚一点下马威。

    “只要你们见了面,自然就会有关系!”

    兴亚很有信心,因为他确信方苔是独一无二的,她要征服道貌岸然的沈庭轩应该有很大的胜算。

    “笑话!我为什么要和他见面?他是你的老板,我可不必看他脸色!”

    “当然你不用看他脸色!大小姐,我会让你非常有尊严地、非常风光又非常公开、非常正式地和他认识,不让你受一点委屈,这样可以了吧?”

    “你要替我们开记者会?”

    方苔明知他必定从中投机获益,否则不会这么热心,故意又揶揄他。不想兴亚拍着胸脯答应道:“记者会当然是不对盘,但是,我保证让你像个女王般受到尊敬!只要你答应,—切由我来安排!”

    “那好啊,我答应你,第一,我要看你怎么耍,第二,我也想看看那个从来没有发过情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真的?苔苔,你答应了?”

    兴亚真是乐透了。

    “对啊,看在真爱我的人为我伟大牺牲的情分上,我只有答应。如果我真的爱上你的老板,你可不要后悔!”

    “不,苔苔,我会祝福你,我的美人!”

    “你根本是居心叵测!”

    方苔拿起稳洁,做状要他来个大消毒,兴亚拔腿就跑!

    能够这么快又这么顺利就把方苔的事敲定,兴亚真是既兴奋又得意,于是急着向沈庭辉报告及邀功。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庭辉虽然很信任兴亚,也是不敢掉以轻心。

    “报告总经理,她是我同学的妹妹,大学资讯系刚毕业,父亲是小学校长、母亲是中学教师,都已经退休了,教养很好,又聪明又漂亮,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很有理念,从来不随便交男朋友。”

    兴亚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庭辉点头道:“嗯,听起来倒是很适合庭轩。他最排拒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方苔,四方的方,草头苔。”

    “她愿意接受安排和庭轩见面?”

    “不瞒总经理,她自视很高,向来不和男人单独约会,我答应了她要好好安排一个场面,让她觉得受到尊重。”

    “哦,果然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孩子!这样很好,你就安排一个宴会,让我们介绍他们认识。”

    庭辉心中燃起一股希望,认真地交代兴亚。

    “依总经理看,以什么名目来开party比较好?总不能说是相亲舞会什么吧,副总他”

    “对,这件事要做得不落痕迹,符合庭轩的脾胃,因为他才是主角。你可别把它当成我们平常玩的那一套来筹备,庭轩十分排斥那—回事。”

    “是,总经理,我懂,反正大原则就是不要太花俏热闹,也不要太拘泥、太形式。”

    “对,你拿捏得很好。庭轩那边我去和他说,你找个地方赶紧去做准备的工作。宝珊昨天到义大利买衣服了,把淡水的别墅整理一下,在那里做个party也行,你和那边的总管说一声,让他配合你。”

    “是,总经理,我很快就去办。”

    “不要拖延?咸频媒簦刻齑虻缁凹湮艺饧隆>驮谡飧鲋苣┖昧耍叫隳潜呙挥形侍獍?”

    庭辉殷殷交代。

    “这些事都包在我身上,只是邀请副总的事,要请总经理出面。”

    “这个我来办,你去忙吧。”

    庭辉支走了兴亚,想好了一个说词,于是打电话给庭轩。

    “庭轩,这个周末有空吧?”

    “周末?我整个行程表排得满满的,有要紧的事,当然可以挪开。”

    庭辉看不见庭轩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出来他口气中的倨傲。

    “不算要紧的事,但是我希望你来,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那么就算我上个月赚了一票,请你来喝两杯闹一下,我们兄弟也好久没见了。”

    庭辉没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弟弟,因为他知道弟弟必然对此举嗤之以鼻!不能说明原由,那么动之以情总行得通吧。

    庭轩在那一头回答:“好啊,原来大哥是要办庆功宴。在哪里?告诉我地点。”

    “就在淡水吧。我那个地方你还没来过,来看看。”

    “好,我知道了。”

    庭轩—副要结束谈话的口气,庭辉又急忙提醒他:“你可一定要来。”

    还没讲完,电话已经断线。

    庭辉也不介意,他这个弟弟,从小就盛气凌人,连大哥都想踩在脚下,庭辉生性温和,也不和他计较。

    举行宴会那一天,淡水别墅打理得焕然一新,大厅内安置了一组七人管弦乐团,

    游泳池边准备了barb。q烤肉,室内室外妆缀了适量的粉色香水百合和香槟色玫瑰,总而言之,气氛和情调尽量营造出一派高贵典雅。

    庭辉派了车去把方苔接到,随行的还有松芳和惠棠两个左右护法以及两位男伴。

    她们对方苔要和一个男人相亲十分感兴趣,方苔也乐得有人做伴。

    宴会中除了方苔三位贵宾,庭辉还邀了许多商场相熟的朋友,而这个宴会中最大的特色便是不见群芳乱飞的交际花身影,以往庭辉开party,这些玩伴女郎是最重要的主角。

    两三个和庭辉极熟稔的朋友拉着庭辉在与大厅相隔的小会客室内聊天,会客室和大厅之间完全以玻璃帷墙隔间,整个大厅的景象在会客室内一览无遗。其中一位男客a边打量着大厅边问道:“庭辉兄,看来今天的玩法不太一样!百乐门和红鞋坊那一票佳丽呢?怎么半个影子也没看到?”

    另一个男士b跟着开腔:“对啊,庭辉兄,嫂子呢?怎么连她也失踪了?”

    庭辉正待回答,男士c抢遭:“喂喂老李,问话别这么没头没脑行不行?你说的嫂子是哪一个嫂子?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嫂子是不是换人了?开口之前要先弄清楚逻辑概念哪!”

    这是一帮经常厮混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好兄好弟,开口总是说不上两句正经话便要哈拉打屁。

    “对嘛,话不能乱讲!你说溜了嘴让我们的新嫂子听到,庭辉兄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很难收拾的!”

    男士a又附应道。

    庭辉哈哈笑说:“三位别取笑了!宝珊出国去瞎拚,今天这里是别有任务!”

    男士a会错了意,挤眉弄眼道:“哦?别有任务?原来趁着嫂子不在,庭辉兄想来点新鲜的?”

    说着往外头望去,只想尽快从现场找出什么不一样的玄机或端倪。

    “幸生兄,为了避免失望,你还是不要想入非非比较好!今天请各位来纯粹是捧场助兴,单单纯纯喝两杯,聊聊天!你想到哪里去了?”

    庭辉说着,不经意也把眼光投到玻璃墙外的宴会厅去。他的注意力在那无意的浏览中被一个美丽女子的身影牢牢抓住。

    年轻的俏女郎身着一件水蓝色及膝小礼服,明眸漆黑,皓齿如贝,肢骨匀称,浑圆白皙,甜蜜而有富贵气,青春飞扬而又优越逼人。

    她拿着一只香槟酒杯,和几名年轻男女一齐缓步朝会客室的方向走来,然后,她不经意地停住脚步,像是特意给他留下尽情欣赏的角度,站在那里和那群人浅酌低语、轻颦浅笑。

    庭辉不由看得痴迷,一旁好兄好翟拼在眼里哪肯放过,立即由老李率先攻伐道:“哦,我说嘛,庭辉兄果然又有了新嫂子!老郯,你说我没有逻辑概念,我可有很正确的预感!”

    他们向来看多了庭辉的风流多情,早巳习以为常、不避不讳也见怪不怪。

    “啊这个。”

    庭辉一时收不回魂,正心不在焉一边想辩解,一边还把一双眼珠子的焦点恋恋不舍地落在外面俏佳人的脸上。

    这时兴亚急急钻了进来,趋近庭辉低语道:“报告总经理::”

    庭辉这才移动尊脚离开那三名好弟兄稍远,问兴亚道:“什么事?”

    “总经理,宴会已经开始半个多小时了,副总还没来,怎么办?”

    兴亚显然十分着急。万一方苔拂袖而去,而沈庭轩又随后出现,他可不就要两头吃屎?

    “方小姐来了吗?”

    庭辉反问。

    “早就把她接来了,总经理,副总再不来,我担心大小姐她扭头就走,这个闪失我怕担待不起”

    兴亚正努力诉苦,却发现一旁的老板并没有专心在倾听他的投诉,顺着他的眼光追踪过去,才发现原来大车先生竟是为了远观方苔的倩影而魂不守舍!

    “兴亚,告诉我,那位小姐是谁?”

    庭辉眼珠子动也不动,直现着正前方俏声地问着兴亚。

    兴亚回答:“总经理,她就是方苔啊!”“哦,她就是方苔?”

    庭辉终于把脸转向兴臣,兴亚看到了—张五官终于回复生机的脸,乖乖,他顿悟他风流的大车先生在这—刻复活了!为着方苔而复活了!

    这可是有些不妙,可又有些奇妙?

    兴亚的思维正如旋转木马互相追逐般难分高下,理不出头绪之际,又遭庭辉拍打肩膀、激赏赞叹道:“好小子!真有你一手!这位小姐真的不问凡响!”

    “可是,副总列现在还没来,您看怎么办?”

    兴亚十分忧愁。

    “安抚她,别让她走掉!”

    庭辉权威地下令。

    “是!总经理,我这就去!”

    兴亚抹去鼻头冷汗,大步走出会客室,然后摆出笑脸,趋近方苔,小心哄道:“苔苔,很抱歉我们老板一时走不开,他一再打电话来交代,叫我向你致歉,他很快就赶过来。你随便玩玩,随便玩玩!对了,你们喜欢什么舞曲,我叫乐团为你们演奏!”

    方苔落落笑道:“无所谓!他不来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会玩得很开心!”

    兴亚不信,一脸不放心状,又恳求松芳她们道:“大小姐们行行好,帮忙逗逗我们的苔苔,可别让她溜掉,不然我会死得很难看!”

    松芳答道:“黄兴亚你放心,我们是专程来看女婿的!要是耍我们,我们非但不走人,还会剥你的皮!”

    兴亚非常着急,一再乘隙偷瞄手上的表,又不时跑到大门口去张望,只盼沈庭轩早早出现。

    奈何,沈庭轩这个超级大牌还是不见踪影。

    在等待和焦灼中,兴亚同时发现,庭辉的眼睛始终跟方苔打转,而方苔显然浑然不觉。

    一个灵感列他脑中闪现。或许,为了免除一场灾难,更为了开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契机,他何不大胆导演一出李代桃僵?

    这时,正好沈庭辉摆脱了其他客人的牵绊,朝大厅方苔所在的位置走厂过来。

    兴亚以一副亦步亦趋的姿态贴近去,乘势对方苔招呼道:“苔苔,我替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我的老板沈先生。”

    又对庭辉说道:“总经理,这位就是方苔小姐。”

    庭辉一阵错愕,因为只有他能体会兴亚所说“他就是沈先生”这句话中的蹊晓舆玄机!

    然而,他没有辩驳,也不想澄清

    “方小姐,招待不周,请不要见怪!”

    庭辉只是顺其自然向方苔打招呼,兴亚反而更大胆地代他向方苔解释道:“对不起,苔苔,我们沈总是个大忙人,但是为了和你见面,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尽地主之谊!”

    庭辉听了,心中对兴亚的大胆更感惊讶。这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叫他连要撇清、否认,甚至自己验明正身都没有机会!眼前方苔正好奇地望着自己打量,于是只好顺水推舟笑道:“是的,很抱歉,有怠慢的地方,方小姐不要介意!”

    方苔大方回应说:“不会,我玩得很高兴,而且,我和黄兴亚认证到现在,他还没摆过我乌龙!”

    她只是随意说说,兴亚倒是心虚不已,鬓角已悄悄渗出冷汗。

    然而,方苔根本不会发现这些。现在,她的意识中充满了对沈庭辉的好奇与迷惑,因为他的模样和兴亚原先的形容似乎非常不符合。

    眼前这个沈老板,人潇洒、性温存,眼神里尽是让女人意乱情迷的温柔爱意,怎么可能是一个从来不对女人动情的爱情新鲜人?

    “方小姐,我请你跳舞,嗯?”

    方苔连继续思考、破解疑虑的时间部没有,就被沈庭辉邀进舞池,共舞一曲华尔滋。

    他轻揽她的腰,俯视她的脸庞,心里赞叹着、侥幸着,好在庭轩没有来!

    这样一位气质出众的俏佳人,连阅尽天下美女的他都要一见钟情,看来连庭轩那个小菜鸟见到了也不免中枪落马!这么一来,岂不又是一篇二十世纪来的洛神赋或木马屠城记重新上演?

    正暗自快意,方苔抬头问他:“兴亚告诉我,沈先生事业做得很大,忙得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是真的吗?”

    果然是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呛姑娘,开门见山就调查起他的身家来了。庭辉不得不避重就轻回答道:“看来兴亚把我形齐成了一个工作狂?在工作之外,其实我还是有另外—种生活要过。社会学家和心理医师都说,工作和休闲之间必须有相当的差异性才能让人保持身心平衡。方小姐,你看我还平衡吗?告诉我,兴亚怎么向你形容我?”

    庭挥笑意盈盈,目不转睛凝视着方苔,他的声音频率不高不亢又文雅温柔,方苔只觉得,他浑身焕发的男性魅力和温存眼神已使自己意乱情迷。

    “兴亚既没说你是工作狂,也没说你不平衡。在他心目中,你是个完美神圣、至高无上的老板!”

    方苔说的可完全是实话,只是她不知道当日兴亚口中的形容词如今根本是张冠李戴,整个从沈庭轩那里移植到沈庭辉头上来了!

    庭辉得意笑道:“兴亚这个家伙擅自向你做不实报导,回头我去治他的罪!”

    “是吗?其实夥计为老板说好话,把老板当神看待,也是人之常情啊。”

    方苔觉得庭辉风趣随和,对他充满好感。

    庭辉又道:“唉,这就是员工和企业家之间永远不能填平的代沟和误解!事实上,我们这种人不是被员工当做神,就是被当做鬼,我们似乎永远不能被还原为人!我们不是人!”

    他故意摇头叹气,做出无奈状。

    方苔听闻笑了出来,更加欣赏他的自嘲和幽默,于是再问:“沈先生,这样听来,高处不胜寒,你们岂不是很寂寞?拥抱权势真的这么痛苦?”

    “还好。我还算很平衡。你看我像个暴君型的老板吗?”

    “不像。我觉得你是一个擅于自我反省、疼爱员工的优质企业家,不会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你一定很爱你的事业、很投入,对不对?”

    方苔偏着脸,娇媚地问。

    庭辉骑虎难下,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又不得不说:“我对待员工就和对待自己一样,拿人性来当做标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能太过不近人情。”

    他的确是这样一个胸怀仁厚的老板,只是,他只把他心力的二十分之一不到放在员工身上,他感兴趣的,是猪鬃、小麦、马铃薯或大豆,他施惠的,是来来去去、旋转木马一般围绕着他的各种女人!

    他开始厌恶自己,为了博得方苔的欢心,他竟得不惜撒谎!他向来根本不必掩藏自己的风流荒唐,就可以让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骛!

    而如今,为了这个初识乍见的女孩,他只希望自己可以裂解重生,在她面前坦坦荡荡,不必说假话粉饰自己!

    方苔哪里知道他内心的七上八下,犹是带着激赏、崇拜,甜蜜地嫣然笑着告诉他:“我喜欢你的风格。难怪兴亚对你这么效忠。”

    说完,真是曲短情长,华尔滋的旋律谱到了休止符,他们离开了舞池。

    方苔立即被松芳和惠棠拖了去,边喝饮料边开堂审问了起来,松芳先问道:“我看你们还真来电啊!才见了面,就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惠棠也消遣道:“对呀,能不能不要这么缠绵?相见恨晚啊?”

    松芳又接口:“当然哪,说的也是嘛。人家一个从来没发过情,一个也从来没思过春,好不容易终于天雷勾到了地火,当然一发不可收拾、相见恨晚、难分难舍罗!”

    方苔又羞又恨骂道:“你们一搭一唱、有完没完?讨厌死了!我可不是带你们来看热闹的!你们到底看出什么门道没有?尽在这里糗我!”

    “门道啊?有啊!你们是天造地设,一个是地球上最后一个童子,一个是唯一一个处女,没有人比你们更匹配了!”

    松芳看一向自负过人的方苔一副动情的娇媚模样,实在舍不得不多吃她几次豆腐!

    “说真的啦!你们看他到底怎么样嘛?”

    方苔顿足娇嗔道。

    松芳这才说:“好,好,大小姐别急哭了,我说!我说!他真high,真正点,仪表迷人、风度翩翩,连我都魂魄出窍,想要飞到他的怀抱里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别卖关子行不行?”

    方苔恨恨地瞪着她,期待着。

    “只不过,他那个多情的样子,真是教我不敢相信他从来没发过情、没谈过恋爱!那怎么可能!”

    松芳一副大惑大解的表情,惠棠接着发表意见道:“怎么不可能?人家就是打从出了娘胎便守身如玉到现在,守着身子守着真情,等我们苔苔一直到今天,所以贮存了那么多,那么多能量没有释放出来!我看啊,他如果到处去放电,整个台北已经夷为平地、寸草不留!”

    “哎呀,你们正经一点行不行?本姑娘头一遭出马交男朋友,可不想阴沟里翻船、跌得满头包!”

    方苔嘟着嘴抱怨,心里可是涨满甜蜜没说出来。

    松芳又说:“放心啦,苔苔,你刚刚和他面面相觑那么久,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方苔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葯,茫然反问:“看清他的脸?什么意思?”

    “他的鼻子啊。他的鼻子长得怎么样?”

    “鼻子?没怎样啊?很挺嘛,保证不是塌鼻梁附带两个大黑洞。”

    方苔回答。

    “小姐,我是说他的鼻子大不大?”

    松芳吊着胃口又道:“如果他的鼻子大小适中,那么你就可以放心,因为他冒充不了大鼻子情圣,欺骗你的感情。”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就知道你是来混吃混喝!”

    方苔气得猛捶松芳的肩膀,又把果冻上的奶霜涂到她的鼻尖上去。

    “算了,我不指望你!”

    方苔转向惠棠问道:“惠棠,你说呢?别像松芳那样死不正经地和我穷哈拉。说真的行不行?”

    “好吧。我给你两个良心的建议!”

    惠棠摆出一副世故又诚恳的样子对方苔道:“第一,你要问我们,不如去问黄兴亚,他一向对你唯唯诺诺,应该不敢骗你。”

    “嗯。还有呢?”

    方苔点头又问。

    “第二,自己去发现真相。和他交往啊,是温柔羔羊还是豺狼虎豹,难道逃得过你大姑娘的法眼?”

    “说得也是!自己的路,还是得自己去走一回,怕什么?”

    方苔骄傲地下了结论,眼神中满溢期待与憧憬。

    “哎哟,明天的早报可以发头条了!我们的酷妹苔苔要开始谈恋爱喽!洛阳纸贵哦,报纸要涨价喽!”

    松芳瞧着方苔,故意嚷嚷。

    而方苔可不理会她的取笑,只把眼光向远处的沈庭辉扫描过去。

    他正也深情款款地望向自己呢。虽然他正和别的客人寒暄着,显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她。

    她不由不信,生命中的春天已经来临,满树桃花正将绽开。而他,就是那个与她在花下共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