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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得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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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作伐随爹去黄河滩练习枪法,这是祖爷留下的传统。枪支拆卸、组装、瞄准……这些基本动作,四个月了,早练得七七八八,闭着眼,也能做好。半夜出发,一路河滩荒凉无人,爹指点着附近沙地,祖爷时候,这里种啥,那儿种啥,回忆祖爷时候的辉煌。

    “亏得你祖爷,自小谨慎,多长几个心眼,开了二万多亩沙滩地,临到解放,硬是没有叫人识破,是咱家种哩。不然的话,哪有咱现在中农成分?怕是打死几次,都有的事情!”

    刘作伐听了,老大吃惊,“爹,那咱家种过那么多地,咋不见钱粮哩?”

    “咱现在晚上做的,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粮哩。不然,哪有咱们吃的饱饭,还有力气练武?”

    “就那一点?”

    “该你知道的,慢慢给你说。今儿给你说的,是让你心里,应该有个骄傲劲,别以为咱家人,都是泥捏的。嘴严实些,能当得起几把锁!像你手里攥着的枪,也是那时候,传给咱们哩。你可得记住,咱家,不只能务农,文武双全,才是咱传家宝!”

    “俺哥他们都会?”

    “不会,能是咱家孩?早撵出去了!”

    “哦。”刘作伐明白了,为啥自家时不时,能有兔子之类肉吃,偶尔能吃上野猪、狼哩。这都是哥哥他们练枪法,打下来的。

    “爹,俺也要文武全才,样样不落哩。”

    “中哩。希望你能做到,别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

    “爹,您看着。俺近来,耍拳超过俺三哥了。”

    “咦,你力气大到超过你三哥啦?”刘语阵捉住孩腕脉,细细切了几十息,“唔,是够浑厚了。是不是按前一向你说的那样练哩?”

    “是呀,俺琢磨着哩。”

    “怪不得咱祖上,都娶几房媳妇,有这作用在里边哩。”

    “爹,您说啥哩,俺咋没有听清哩?”

    “哦,爹回忆起咱家祖上一些做法,嘟噜了几句。那你就先按你琢磨的练习着,再多看看祖爷他们留下的心得,对照着,会有好处哩,懂么?”

    “中哩,爹。前边半里外,有脚步声爹。”

    “唔,是有。你再听听,若是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大人还是孩子。若不是人,又会是啥?”

    “这俺辨别不清,脚步轻巧,急促,爹您说不是人行夜路?”

    “蹲下,过来了,你枪瞄着眼睛开。”

    果然,“哼,呼哧,呼哧,哼哼……”两个绿豆眼,晃晃悠悠过来了。七十米,五十米,那东西“哼哼”停住,东西嗅嗅,又“哼,呼哧,哼哼……吧呴——吼—砰——噗通”

    “说打眼睛,是晚上你看得最准确部位,也是野兽头部。你那一枪打高了,顺着头皮过去,没有算野兽要动,要跑步,这都需要心算清楚,出枪才能击中要害,不会留下大破绽。”

    “去,缝补缝补,别让獾失血过多。”

    好家伙,恁大的獾,可有五六十斤!刘作伐掏出钩针,引上线,摸到创口,连着缝了四针,对穿了,再掏出一把药面抹上,血洇洇不流了。

    套上皮口袋,装到布袋,背着,撵上爹。

    “就这儿练吧,那边柳树上插上香头,先练死物。注意手腕,咋着调整子弹射出去的反蹦劲。”说完,去另一方向找野物去了。黑天摸地,不能和孩在一块,万一子弹反弹,身边人要吃亏哩!

    等刘语阵一手提着四只兔子、一手拖着一头狐狸回来,孩也收获了三只兔子,一条五六尺长蛇。

    “中哩孩!”

    听爹的话,有点冰冷,“爹,俺运气了,顺带打着玩……”

    “行了孩,爹让你拿着祖爷他们几代人性命保下来的东西玩哩?你找你运气过日子吧。”

    “爹,俺不懂事,您明说!”

    “练武,最怕根基不牢,养不成手感、脑感,动作要和血性联系到一块。你才练习多长时辰死物,就没有耐性,就想尾巴翘起来,朝老天爷晃哩!”

    “那,那它们跑到跟前了……”

    “就是在手里也不中。练瞄准,不只是眼睛在瞄,心,也要在瞄。三心二意,东想西贪,是我们养身修性最忌讳的事情,交代几遍了?侥幸、取巧、捷径、速成,祖爷爷书里反复告诫,为的是啥?一时和一世的道理,懂不?”

    “懂,懂了一些,还望爹,多说些。”

    “一次侥幸成了,就存着下次碰巧哩,或许哩。心,懈怠了,再想收回来,难。守株待兔,就是这样哩。老天爷总不能把所有幸运,都碰巧许给一个人吧?”

    “知道了爹。俺说祖爷爷书上,总是记载许多看似一件简单的事,偏偏繁难;好似立马就办的,往往迂回曲折,费尽心机……”

    “那不是‘心机’。天上掉馅饼,也要人走到跟前,有那份苦干出来的福气,周围没有人和你抢夺,还有机遇享受得到……所以,没有坚韧异常,任何事,都不是容容易易哩。你年纪还小,自不能心存便宜!不然,不只是你有灾有难,连带家里人,跟着吃苦受累,罪莫大焉!”

    “孩知道了爹,俺慢慢想。”

    “对哩,事不过脑,都是瞎胡闹。好了,启明星快要出来了,咱得回去哩。”

    把野物收拾利索,爷俩扛着,原路回去。走到半路,二孩作西骑着自行车来接,捆到车后座,刘作伐坐在前边横梁上和二哥先走,爹在后,慢慢走回来。

    连着练习到第四天,爹才允许孩子打活物,而且交代,只准射眼珠,没有这个把握,就不准开枪。

    刘作伐懂得这是爹在磨练自己心性,也就老老实实,跟着几个哥哥,半夜出去,在河滩上,一跑,就是四五十里,来回下去,咋着也得百十里地。

    到早上去上学,俞夏草在郝老万家短墙根,喊住了,“刘作伐,你来哩。”

    刘作伐错身进去,俞夏草探手摸摸他头,不烧。拧拧脸蛋,不下陷。“作伐哩,俺看你上课咋少点精神,是不是你偷着俺,和严霞光做事,做多了?”

    “啥‘做多了’?”刘作伐忽闪着眼,问。

    “你这毛孩,就是日逼!”出手摸他裤裆,“俺都俭省着用哩,昨夜黑,俺差点去你家找你,俺忍了好多忍,听大人说话,怕给你用撅啦,俺一辈子都用不成哩。这两天,你没有精神,是不是撅了?啊,是不是鸡鸡撅了!”俞夏草快要哭了,才有得劲家伙日自己,要是,要是撅委了,自己眼,拿啥来捅哩!